文/黃志聰
上班時,公司豢養的幾隻小狗一看到我,圍著我猛搖尾巴,還有一隻白色公狗用前腳抓扯我的褲管,守衛阿伯說牠是在跟我玩耍。
平時因工作忙碌,我並不太理會那些狗,同事幫牠們取的名字我也常叫錯,因此交情應該沒有那麼好。面對牠們如此熱情,唯一可以解釋的,或許是來自於中午我那沒吃完的便當。
我總是將剩餘菜餚倒在不鏽鋼器皿裡。然而僧多粥少,頂多只有些許米飯,一支小小的滷雞腿或一片薄薄的排骨肉。常見的情況是眾狗蜂擁而上,甚至搶吃到翻臉打架。為免牠們繼續爭食傷和氣,我用最公平的方式分食,每隻餵一小塊,雖然不會飽,總聊勝於無。
這讓我想起阿嬤還在世,而我們幾個堂兄弟姐妹還小時。下午三、四點距離吃晚餐的時間還早,加上在庭前庭後蹦蹦跳跳一陣後,肚子通常有些餓了。這時阿嬤會拿出爆米香或糕餅出來,我們這些小傢伙就如螞蟻發現到甜食般,紛紛挨擠在阿嬤身旁,大聲嚷嚷著要吃。
阿嬤總是不讓我們吃太多,因為副食品吃多了,正餐往往吃不下,對身體發育會有不良影響。有時候點心不夠一人一塊,我們便誰也不讓誰,「孔融讓梨」的故事在我們家發生的機率微乎其微。彼時阿嬤就會逐一分配,但誰多一點點,誰少一些些都要跟她發難、抗議,讓她頻頻搖頭,笑罵這樣也要計較喔,真是難伺候。
我北上求學時,阿嬤病危。我們九個堂兄弟姐妹在她老人家的病榻旁,為她加油打氣。阿嬤看到她的孫子齊聚,心情大好,萎靡的精神為之一振,並用乾枯的手拿起病床邊切好的水果給我們吃。水果很甜,但心是酸的。
看到那些小狗在我身後亦步亦趨的模樣,我往往想起阿嬤,也懷念一群已成家立業,各奔西東的孩子曾經快樂圍繞著阿嬤的幸福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