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能量角經常是在又煙又火的廚房，不過有時會轉換到花草光影交織的陽台，歲末則轉移至年終才粉墨登場的耶誕樹。

在女兒兩歲時，這株兩米高的耶誕樹來到家裡，至今已有十三個年頭，它佇立在客廳的一隅，繽紛的裝扮總能烘托出節慶的氣氛，難怪孩子們總是催促著要布置耶誕樹。多年下來，我也習慣它在黑夜裡燈影閃爍，守護這個家一整夜。尤其，在寒意森森的冬日，推進門來，看著它一身明滅的燈光溜溜轉著，因為冷寂而塌陷的心，頓時也感受到溫暖的氣息，而得以度過漫漫寒冬。

它初來那年出過一次意外，女兒們在它跟前仰望著，姐姐小思調皮地拉扯上頭的掛飾，過於用力，把整棵樹給扯倒，壓到妹妹小慕，直喊救命，所幸枝葉疏鬆，兩相無傷。此後，它都是頂天（天花板）立地，站得直挺。

女兒漸長，小兒也逐漸懂事，姐姐帶領著弟弟一起布置耶誕樹，繫上毬果，掛起彩色玻璃球，綁著蝴蝶結，圍繞著燈飾，這是每年唯一一場集體裝置活動。過個幾天，樹枝上會結上三張紙條，向耶誕老公公請求禮物，耶誕老公公當然是善體人意地滿足孩子們的願望。

耶誕節一早，孩子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樹下查看是否有禮物，然後就會聽到小腳奔跑的咚咚聲響，趕來報告耶誕老公公送來禮物，惺忪的臉上欣喜滿滿。

今年，小兒開始強烈質疑耶誕老公公的存在——「真的有耶誕老公公嗎？妳不可以騙我喔！有人說耶誕老公公就是爸爸、媽媽！」「耶誕老公公送禮物時從哪裡進來？老公公送得完那麼多禮物嗎？」「我可以不睡覺等耶誕老公公嗎？我會躲起來不讓他看到我！」耶誕樹啊！耶誕樹！你若有靈，可否代為面對這一串猛烈的質詢？

想起女兒小學四年級時，也曾經提出這個疑問，我想時機已到，很爽快地回答，結果女兒一臉不敢置信的失望表情，經過好一陣子，又來確認：真的是你們送的嗎？這回，我無論如何也要堅定語氣，自信地說：「當然有耶誕老公公！只是耶誕老公公很忙，所以世界各地都有他的分身或助理，幫忙處理龐大的遞送業務……」

我本愛樹，現在也包括這株塑膠耶誕樹，因為日久生情，更因為它身上掛著無形的歡樂、感恩、溫暖的記憶，即使以後孩子長大，不再需要禮物、辦派對，我也會為自己布置，因為這棵耶誕樹已經在這家裡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