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雅明(Walter Benjamin)《德國悲劇的起源》(The Origin of German Tragic Drama),從巴洛克的廢墟美學中,看見歷史在虛耗中以時間形式走向衰危,成為頹廢的現代性歷程。以歷史呈上的不是永恆的生命進程形式,而是不可抗拒的腐敗形式。又以物質內容轉變成真理內容造成效果減弱,因此以前的魅力,一代一代的貶減,成為重生的基礎,一切短暫的美,被完全剝除,作品成為廢墟。
克里斯多佛.武德爾德(Christopher Woodward)《人在廢墟》(In Ruins)云:「我們想到自己的未來。對政治家來說,廢墟預兆帝國的衰亡;而對哲學家,則是凡人想望的枉然;對詩人,紀念碑蝕毀代表了個人自我在時間之流中銷亡;對畫家或建築師,巨大古蹟的殘骸讓他們想到自己的藝術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連更偉大的作品都遭到時間毀壞,那又何必孜以畫筆或鑿子創造完整之美。」
廢墟空間是「時間的銷亡」中的生命經驗交涉,透過修辭、意象、隱喻與託寓,藉以還原身體、空間、歷史、精神的面貌。這廢墟空間,似乎是生命不幸的開始,詩人的全部工作就在於面對不幸。也正因為這是夢魘和羔羊的世界,充滿痛苦、迷惘和奴役,有摧殘人的刑具,愚昧的使喚,生命正在廢墟空間虛喘。
近期伊斯蘭國(IS)在中東崛起,在敘利亞與伊拉克境內肆虐,隨意的斬首西方人質,隨意的屠殺無辜,使我想起這世界或是自己就是個不穩固的廢墟。世界處處是「崩潰之聲」,是零餘者(或流動廢墟)的顫慄。
廢墟空間的傲慢,不正是源於人性的貪婪與爭取的愚蠢,不管是美國對中東的豪取,或是IS對美國的仇恨,正是對立的野蠻處境的空間變徙。記得弦寫過一句詩:「你是一朵看起來很好的山花」,雖然這首詩〈巴黎〉,寫的是廢墟空間的陰鬱氣質,然而這句話卻格外動人。
為什麼,我們不能視對方為「一朵看起來很好的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