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淑儀
「我就跟這個世界一樣,這個世界是不會被你改變的。」
小四把刀子插進小明的胸口,看不見血,只看到孤注一擲的毀滅。
而我像被掐緊了脖子,窒息呼吸困難,感覺那一刀同時插進了小四的胸口,斷送了一個純真少年的完整夢想。
影片裡多是晦暗的場景,人物的臉孔也泰半朦朧,鮮少有著面對面溝通與和諧談話的畫面,咒罵或生活,發洩或對峙,彷彿人人可以是小四、人人可以成幫派,人人在那陰鬱的時代裡,都是一個寂寞的承載。
色調是灰暗的,聲調是沉默單一的,場景是在眷村發生,你和我之間都來自對岸,都沒有太大不同。主角雖然是小四,卻也沒有太多言行的描寫足以烘托出小四的性格。單調與單一,讓這部片呈現過度壓抑的色彩。
小明和父親本來是小四眼前唯一的亮光。然而,小明隨時代變化自己的生存位置,父親在國家威權下,也從理直氣壯變成唯諾軟弱,代表理想主義的Honey更是死於幫派惡搞,種種不安蠢動的氣氛蔓延至小四身上。影片裡他把一張日治時代在朋友家自殺的女子照片貼在自己床邊牆上,手電筒照著她一閃一滅,似乎暗藏了時代迫人自殺的危機感。
小四背後藏著刀。
他決定以自己的意志去改變一個沉淪。
刀子成為他最後的信仰。他在片場留下指明道路的手電筒,在昏黃壓抑的時代,他不再為自己留下一盞燈,他要直接以身體去衝撞這個世界。但他沒殺到他想殺的人,保護自己喜歡的人,反而殺了小明,而其實他殺的是小明代表的世界,一個絕望透頂的世界。
這個世界的隱喻,反過來崩解、吞噬了他的未來。
好友為探視小四的所錄製的錄音帶,被檢警不屑地丟進垃圾桶,彷彿青春正在盛開就被捏碎。小四家裡大掃除時,壞掉的收音機突然死而復生,開始播報起榜單,榜單播報著,母親望著他的卡其制服,就停格在日光中,而父親叮嚀小妹:不要動它(收音機),就不會再壞掉……
榜單名字在耳裡都是稍縱即逝:人如蜉蝣,朝生暮死,對冗長不變的歲月來說,就只是一個淺淺的呼吸。過時的收音機沒有隨時代推移而被淘汰,則彷彿規律戒令的緊箍咒,還深深地烙印在這家人身上。
「無論在什麼體制下,青春都是極其傷身的。」日本著名導演大島渚的名言。儘管窗外陽光璀璨,青春卻永遠是試驗品,總是在體制在崩壞前,成為犧牲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