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認識他,是在公司的年休假期,朋友介紹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寺院,徜徉在山水自然裡。離開繁華喧鬧的都市,她喜歡這裡的幽靜純樸。
他負責寺院的總務工作,雖然粗重,但是他像入定的老僧,不急不徐,沉穩安靜,一派渾然天成的溫厚。每天遇到不下數回,但是,她總以合掌、微笑應對,沒有忘記寺院的清規修行。而他,遠遠看著,也不多話,一貫微笑了解,像夜空的一輪明月,溫柔的守候著她。就在這一回生、二回熟裡,她記住生命中有一個人,在自己驀然回首時,站在燈火闌珊處。
爾後,她離開了山上的古寺,做了一場異國遊學的夢想,再回來這塊土地,已經是十年後的事。五顏六色的霓虹,早已湮沒她生命中那片山光水色的淨土。可她還是記得他,他像一池澄清的湖水,映照她生命的虛幻,亦真亦假。
她站在佛前,回到生命最初的天真、單純,就像她的名字一樣。久久,久久,耳後響起:「寧靜,妳回來了。」她沒有馬上回首,她知道是他,那生命最深的記憶,沒有留住什麼,卻又像孫悟空的緊箍咒,一直都在。
十年的歲月在他臉上增加了成熟、智慧。他還記得她,就像她一直記得他一樣。這一生一世,一僧一俗,他們離得這麼近,但是,卻又近在呎尺,如在天涯。
她說:「我回來了。」
她說:「我記得您,一直都記得。」
她說:「有一些事,我不明白,但是明白了,也沒用。」
她說:「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她說:「但是,為什麼,您讓我覺得像生生世世流離失所的親人。」
她說:「我只想問一句話酖酖。」
濃眉下的眼神深鎖,無始生命輪迴的愛戀,終究如佛經所云:「愛結不斷,不盡苦邊。」這十年他參透這人間情愛的因緣,卻又放不下。他不願意面對這一刻,可是午夜夢回時,卻又希望她像清晨的一陣清風,迎面而來,即便短暫相逢,他也願意等待。
他說:「妳要問我,我們曾經認識嗎?」
「是的,我們曾經認識嗎?」
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紅煙翠霧罩輕盈,飛絮游絲無定,相見不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微醒,深願月明人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