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很傳統，每到過年過節都要準備十二道菜餚恭敬地供奉在神桌上，即使腰椎疼痛，仍阻止不了她的堅持。

十二道菜裡，煎煮炒炸缺一不可；一盤盤、一鍋鍋的準備，從早上洗菜到晚上的團圓飯，只有男生們可以聊天、敘舊。

廚房小，婆婆總是堅持自己要下廚，讓我們這些難得聚在一起的妯娌、兄弟可以好好品嘗「媽媽的味道」。每年的戲碼是她邊揮舞著鍋鏟邊叨絮起拜拜禮節的繁縟，接著一一數落這一年來公公平時的袖手旁觀，再說起她以前的辛苦點滴，從十幾歲出外賺錢到嫁入大家庭，被婆婆看輕、妯娌欺負的心酸，最後總不免對我們這些媳婦來一頓訓話：「妳們現代的女人太好命了，哪像我們以前從早做到晚；生完孩子的隔天就要馬上下床做事……」

本來是婆媳們好好的談話氣氛，就在那訓話的當下轉為尷尬的嚴肅。初為媳婦的我們，手上拿著未洗好的菜，乖乖地站著聽訓，沒人敢發一語；幾年後，大家藉故幫小孩換尿布、泡牛奶，做鳥獸散。

這幾年，婆婆的背馱了些，仍堅持下廚，還是叨念著過往的辛苦和最後的訓話。不過，我們這幾個媳婦也漸漸懂得輕鬆回應了：「對呀！妳們那時候好辛苦。」「是呀，我們現在很幸福！」漸漸了解那是老人家心裡苦悶的抒解方式。

除了大口吃著菜餚並豎起拇指給婆婆一個大大的「讚」之外，就是聽她訴說那個年代裡婦女的無奈與酸楚。我們也相信，婆婆在倒完這些心裡的垃圾之後，生活會輕鬆快活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