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花集‧紅樓夢】 多少憶昔感今── 《石頭記》脂評的意義

朱嘉雯 |2013.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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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研究《石頭記》的人,都體認到脂評的意義重大。它不僅透露出作者的家世背景,而且明白地表示出這部著作的成書狀況,包括既歷經修改的過程,以及諸多事件背後的某些本事。

庚辰本第十六回畸笏評曰:「大觀園省親事出題,是大關鍵事,方見大手筆文之立意。」同回甲戌本亦云:「借省親事寫南巡,出脫心中多少憶昔感今。」

兩處批語都明確點出大觀園的落成,與元妃省親的故事,實際上是由康熙南巡,曹寅接駕的家族歷史經驗中,脫胎改寫而來!

甚至於在第五十二回正文「一時只聽自鳴鐘已敲響了四下」之處,脂評亦有雙行夾批提醒讀者:「按四下乃寅正初刻。寅此樣(寫)法,避諱也。」這裡並非使用一般的缺筆避諱,而是以另一種寫法,從文句上避開曹寅的字諱。批書者能指出這一點,顯然他對於作者的家世知之甚詳。

此外,第十三回回末亦有一段著名的批語,顯示批書人很了解曹家的家務事:「『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嫡是(非)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處。其事雖未漏,其言其意則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

可見此處情節所描述之事件與人物的真實性很高!作者的家務事呼之欲出,使周遭相關人士心驚不已,因此脂評認為有必要刪除。

至於本書的寫作狀況,甲戌本第一回眉批即云:「曹雪芹舊有《風月寶鑑》之書,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睹新懷舊,故仍因之。」原來《石頭記》的前身是《風月寶鑑》,經過曹雪芹的延伸改寫才呈現新的風貌。

更有趣的是,脂評也曾透露該書八十回後,接近尾聲時,曹雪芹所規畫的情節。例如第十九回有雙行小字批語:「補明寶玉自幼何等嬌貴,以此一句留寫下部後數十回『寒夜噎酸齏,雪夜圍破氈』等處對看,可為後生過分之戒!嘆嘆!」酸齏,是酸菜渣。賈寶玉以安富尊榮的嬌貴出身,卻到了窮困已極!乾噎酸菜渣子,在天寒地凍的下雪夜裡,撿了一條破氈子圍在身上。

生活境況遇到如此巨大的落差!其文字本身也正好反映出作者曹雪芹在創作後期忍受飢寒交迫,卻仍然孜孜矻矻潤飾修改《紅樓夢》的苦心孤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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