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稍有空閒,我手邊翻閱的,常是文訊雜誌所出版的《文訊二十五周年總目》與《文學好因緣》。前者不只作為文學研究生必備工具書、孵化論文問題意識的好幫手,當數百期目錄直直白白得以捧在手心,我從中看出了《文訊》自一九八三年創刊後,二三十年來台灣文學環境的基本輪廓,我看見文學史的骨架與血肉,來自各種文學議題的深入討論、史料的典藏與活化,我像觸摸到文學史的心跳,內心翻騰不已。最重要是我也看見一個作家的年輕與老去,猜想其中一個會否就是我?
另一本床頭書《文學好因緣》內的文章,即來自於《文訊》為資深作家擘畫的相關專欄集結而成的超級好書,每一個作家如何交代自己的文學淵源、寫作歷程、困難與瓶頸,我太想知道了。
實則《文訊》除了是史料學、編輯學、出版學上的知識寶庫,對我來說更具備作家學的潛在能量。什麼是作家?作家除了寫作還能做什麼?作家如何規畫寫作生涯?打算寫多久?我讀資深作家在《文學好因緣》上的文章像上了一堂台灣作家學,各人寫作際遇雖不相同,卻都向我指示了一條隱隱約約的道路,沒人阻擋你──他們的前行身影向你述說著你可以相信、你可以寫下去。
作家是現代社會的產物,我們對作家的認識究竟是案頭的執筆群/撰稿者/作者,還是通過了商業包裝、出版消費再製的另類形象,我不知道。
我只想知道如何扮演好作家的角色,有人說把文章寫好就是──我不認為。
也很怕別人稱呼我作家,未曾想過當作家,從小的志願第一是小學老師、第二是電台主持人、第三是道士。資深作家康芸薇在《小林的桃花源》的後記,也寫她從不以為自己是個作家哩。
七月初參加文訊三十周年世代文青接力賽,那天傍晚匆忙自台南北上,一到了紀州庵其實我就看到了康芸薇,好貴氣、好美麗的阿嬤呀!我在內心尖叫,眼睛捨不得離開她一秒,我多想過去告訴她──我知道妳!妳寫的好棒!現在登入「博客來網路書店」還能買到康芸薇《覓知音》、《良夜星光》、《小林的桃花源》、《我帶你遊山玩水》等書,我是全部給它火速加入購物車,鞭策自己關門乖乖重讀。過去在圖書館看過康芸薇的〈舅母〉,驚的直起身來,深深為她作品中小女孩靈動、率真、嘰嘰喳喳的敘事聲腔入迷不已。《良夜星光》書末有個作家年表,康芸薇簡單幾句補述讓年表成了另一篇自傳散文,我讀得津津有味,心想我真有她們對文學熱枕二分之一?我真有如「銀光副刊」上諸多資深作家所展現之寫作續航力?
一九六六年,康芸薇在文星的出道之作《這樣好的星期天》至今仍是學院內所傳誦的好作品。
二○一三年七月,我在紀州庵遇見康芸薇,那天是星期四,這樣好的星期四!
這樣好的《文訊》!
這樣好的台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