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請休假,欲訪二個熟悉的陌生人。
先到台中監獄,獄方說石頭已移監台東武陵外監,想起上次面會時,石頭露出期盼的表情:「我想申請移監台東,那裡有更藍的天,更綠的草原,還有更自由的空氣,而且更容易辦理假釋,但……」圖/蔡淇華
下午請休假,欲訪二個熟悉的陌生人。
先到台中監獄,獄方說石頭已移監台東武陵外監,想起上次面會時,石頭露出期盼的表情:「我想申請移監台東,那裡有更藍的天,更綠的草原,還有更自由的空氣,而且更容易辦理假釋,但……」圖/蔡淇華
文與圖/蔡淇華
下午請休假,欲訪二個熟悉的陌生人。
先到台中監獄,獄方說石頭已移監台東武陵外監,想起上次面會時,石頭露出期盼的表情:「我想申請移監台東,那裡有更藍的天,更綠的草原,還有更自由的空氣,而且更容易辦理假釋,但……」他的臉色忽轉黯淡:「出獄後,我已四十八歲,律師資格也已被剝奪,不知道何處立錐?」
撲了個空,隨後,轉往兩公里外的彩虹眷村。
眷村周圍正大興土木,整個被鐵皮圍籬包圍。雖非假日,遊人依舊如織。詢問賣紀念品的義工,得知黃永阜爺爺正在作畫,大喜。
推門進去,在仲夏正午,溽熱的瓦屋內,黃爺爺仍精神矍鑠,埋首彩繪一隻超萌的藍耳兔。我拿出裱框的得獎作品和獎金:「黃爺爺,這首詩以你為題,若沒有你動人的故事,它不會感動人,更不會得獎。」黃爺爺有點驚訝,開始仔細端詳詩行。
看爺爺讀的吃力,我開始逐句念出,當念到:「十萬青年十萬軍,還在抵抗,時光部隊的最後突襲。敵方是都市,靠發福,圍城」的時候,爺爺咧開嘴,拚命點頭:「就是這個樣子,我喜歡,我要把這首詩掛在門口。」
爺爺還為我們介紹牆上的豬哥亮畫像和新畫的林書豪,說到胡市長和葉樹姍局長數次來訪時,最為開懷,雖然廣東腔的國語無法全部理解。
「爺爺,整個村子和鐵圍籬都被你彩繪了,」我望著色彩斑斕的窗外,請問你共花了多少時間完成彩繪整個村子?」我好奇問。
「兩年多,我動作快,一下子就畫完了。」
一旁姪女提醒我:爺爺今年已九十一歲了,換算一下,那不是八十八歲才開始畫嗎?
八十八歲!?一個沒有家眷,住處即將被勒令拆除的老兵,生命已入夜,他為何還有熱力拾起畫筆?他是否知道,他奇蹟般的完成了台中市最成功的社區營造,用一支彩筆擋下已高舉的怪手,甚至為這個文化沙漠留下一片鮮活的綠洲?
想起早上的璘,已休學一年的他即將復學,對話中不斷消極的表示:「我英文就是不行。」才十八歲,他像疲憊的水手,再也沒有向大海挑戰的勇氣。
如果八十八歲可以跟生命拚搏兩年,再創新局,那四十八歲的石頭和十八歲的璘,怎會沒有重新出發的機會?
離去前,黃爺爺告訴我們,工程再兩個星期即將結束,之後,彩虹眷村會有專屬的停車場和六座廁所,「六座廁所喔!」黃爺爺驕傲的再強調一次。
「我們會再來看你,黃爺爺!」推門出去,雖已滿身大汗,但覺渾身是勁,「是啊,四十八歲又怎樣!石頭,我們一起做更大的夢!夜色再闇黑,都要升起一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