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六點半,我準時從大慈庵走到成佛大道面向大雄寶殿問訊,早課的梵音在虛空中與鳥兒唱和。沿路又到五聖殿,向諸佛菩薩頂禮,欣賞供在佛前各種美麗的花,此時心情與花一樣。再到韋馱菩薩和伽藍菩薩像前駐足,和他們絮絮私語,我終於能體會為什麼總是有很多人會在佛菩薩像前喃喃自語。最後,我站在五聖殿前凝望拂曉前的寧靜,吸口冷冽的清新空氣,開心的告訴自己:「又是新的一天開始,加油吧!」
我必須讓自己轉化念頭,享受一天是這樣的開始。然後才能在車水馬龍的高速公路上以平常心接受每天的塞車。也因為日日如此,我更期待不上課的周末!沒有課的日子,就是我的「放香日」(放香:佛門的休息日)
星期六也是同樣的時間出門,不同的是心情。我們有幾個人是固定去爬山的,從社區往後山爬,天色也一路呈現不同的光影,到頂點時正好陽光普照。玲玲還記得我以前在紐澤西給他們講《華嚴經》時,說到「日出三照」的典故。這是《華嚴經》〈如來出現品〉的一段:「譬如日出於閻浮提,先照一切須彌山等諸大山王,次照黑山,次照高原,然後普照一切大地。日不作念,我先照此,後照於彼,但以山地有高下故,照有先後。」
這段經典是譬喻:佛陀說法如陽光普照,因聞法者根機不同,好比山河大地高下不同,陽光照射有其先後,因此佛陀說法亦有時序的差異。
我喜歡任何方式的走路,這是我很重要的功課。走路是最好的運動,可以放鬆、可以思考、可以一路慢慢欣賞、與大自然玩耍。你可以看到烏鴉或小鳥高高盤踞在樹枝的頂端,或懸在電線桿的線上,你不得不佩服這些鳥兒的功力。當我走過時,牠們會丫丫的叫,引起我的注意。我就對著高空喊:「看到了啦!我知道你們很厲害喔!」
我每天在高速公路開車上學,看到一路都是光禿禿的好像荒漠,以為洛杉磯都是這樣單調。後來去爬山、或在社區散步時,讓我驚艷於加州除了棕櫚樹,其實各種樹都會開花,不同季節有不同的花,且都開得很漂亮還開得特別大。像仙人掌、夾竹桃、玫瑰、菊花,還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連曇花都可以開好幾次。
最近再去散步,意外的發現好多樹葉都紅了,誰說加州沒有秋天?誰說加州都沒有顏色?不是只有楓樹(或是←樹)會紅,很多綠樹的葉都會變顏色。
過去我在紐約鹿野苑的森林,每到秋季,滿山紅葉。現在像發現新大陸般非常興奮,站在樹下半天,撿了一手掌剛落的紅葉,小心翼翼的帶回寺裡,只是想讓大家感受一下。看到大家很歡喜,我想這紅葉即使就將往生,它也在最後留下美好的因緣。
在社區散步,我發現這裡的人喜歡把樹木花草修剪、雕琢。每一家都把自家庭院照顧的很有特色,把樹剪成各種不同的形狀,有些像英國皇家侍衛隊站衛兵,有些像一束氣球,還有十二生肖。
周末日,很開心可以三餐正常的享受寺裡飲食的美味,安心悠閒的和師兄弟交換心得。
上周末,剛好十四呎的大貨櫃來,裝載美洲各分院從台灣訂的上千箱書籍。我也穿起圍裙、捲起袖子和大家一起出坡。住持慧濟法師跳上貨櫃車裡,和男眾金剛們奮力把一箱一箱的書拖出來,我們和青年會的一群在下接應。書確實不輕,扛在肩膀上,想到扛的是大師的書、是惠師父的書,是各家智慧的結晶,我們也法雨同霑啊!
搬完,每個人都紅光滿面,一位師兄笑言:「永芸法師,你在台灣一定不需要參與這些吧?」可能很多人都以為我是文化工作者,除了拿筆,其他事都不用做?我說:「錯了!我都是那個帶頭爬上貨櫃車的人。」從做《覺世》、《普門》到佛光出版社,我們不只做編輯,早期《覺世》還是旬刊,十天一期,我們不但要自己摺疊,貼名條,還要裝箱送郵局。做《普門》時,一個月發行一次,也是自己帶著義工,貼名條、套雜誌,包紮成綑,郵局的大貨櫃車來,我們一綑一綑的扛上貨櫃車。
說真的,早期佛光山的長老,哪一位不是大師親自這樣帶出來的呢?台前講說、主法時,風風光光;下台後,長衫一撩、鍋鏟一拿,不也自己能煮嗎?開山時,不分男女,每個人都能挑沙搬磚;颱風來襲、大水淹來,不也是這些出家眾以肉身去擋嗎?過去的佛光人真是十八般武藝都要會,現在因為時代進步了,分工較細,偶爾出坡反而覺得稀奇、好玩了呢!
放香的日子,我把自己放空,如電池充電,以備下周的使用。
放香的日子,我如園丁,為自己修剪枝葉、收拾荒蕪、施肥灌溉,期待下次的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