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明明與台北零時差,然進屋一丟行李,卻總是昏天黑地的從黃昏入眠到隔日黑夜,醒來時,不知今夕何夕,枕旁有先生留的小紙條:「飯菜在桌上,醒來打電話給我」,最後很老學究的附上四個字:「小心火燭」。
行程匆匆三日,矇頭一睡就用掉一天半,委實浪費。因為對光陰不捨,因此撐著眼皮拿書來看,看沒多久,夢鄉差使美景來喚,迷迷糊糊的在夢中遇見初見面的,很熟的,或是陌生的一些人,串起一長段無頭無尾的故事;醒來,好一陣恍惚與惺忪。
於是,走向公園力圖振作。上海的天氣怪裡怪氣,三月居然反常的飆到二十八度,好天氣引來曬太陽的如織人潮。小朋友蹦跳穿梭,大多數是由媽媽帶著,爸爸做副手;若單親出遊,小蘿蔔頭絕大多數一蹦一跳追著媽媽,母子同行,陽光下,兩個影子交疊。
追尋公園裡各類身影,眼光停在一個臉上有淡淡雀斑,挽著個小水壺的媽媽身上。兒子在身邊玩泥沙,她遠遠看著,時而又抽開注意力對著藍天放空發呆,那是一種不要跟世故多囉嗦的表情,孩子雖連著心,卻也可以自成一體。世界原本不需要那麼多公式。
樹蔭下,一個微胖爸爸搶眼的帶著稚嫩女兒買甘蔗汁。壓汁的技術簡單到不行,小女孩卻看得興味盎然,臉都發紅了,「喝吧,口渴呢!」胖爸爸遞過去的甘蔗汁流動著黃色的汁液,像是早春的預告。
從公園回家,伸伸懶腰,再度矇進時差裡,像一團爛泥。淺眠多年,要睡得深沉而不醒人事,非靠這種時差性的昏天黑地。第一次飛往洛杉磯訪友回到台北,首度領教到時差的厲害,日夜顛倒,整整調了一個多星期才恢復正常;而後,就盡量減少遠行了,尤其越過太平洋的地方都逐漸絕己之跡。
上海,那酣夢之鄉,卻怎麼樣都要印上足跡,因為,那兒住著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