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雲南境內,曾住有一個氏族叫栗粟族。族中有一個人叫黑麥燕。他帶養侄兒,養一個月,就在一條用墨塗了的麻繩上打一個結,一直到一九四九年,共打了五十一個結,表示他養了侄兒五十一個月。
人們生活在一起,為了交流思想,需要語言。語言早就有了,但它有很大的缺陷:不能傳得久和遠,記憶就更為不便。如何補救這一缺陷呢?遠古人曾用過結繩的辦法,就是在繩子上打結子,以後只要一看到結子,就可以回想起做了什麼事。上面說的那個栗粟族人黑麥燕,就是採用這種辦法來幫助他記憶管養侄兒這件事的。不過這件事不是發生在遠古時代,而是發生在離今不遠的時候,這條打了結的繩,也是在五十年代被中國的語言工作者發現的。
結繩記事,不僅存在栗粟族,獨龍族也有這種遺風,他們連預約親友見面,往往也是用一根繩子打好特定的結後派人送給對方。對方只要一看結的形狀,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這當然是很有趣的。可是,正如魯迅先生在《門外文談》中所說:「只有幾個結還記得,一多可就糟了。」所以辦法並不理想,除了落後的民族使用較久之外,稍微進步一些的民族,早都不用結繩記事了。
《易經‧繫辭》上說:「上古結繩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書,即文字,契,即契刻,也就是把文字刻在木條上。這是結繩後的另一種記事方法。
一談到字,傳說為黃帝的史官倉頡所造。此人長得很怪,古書上說他有龍一樣的面貌,額上長著四隻眼睛,而且炯炯發光。這個「怪人」(如果真長得這樣,不是「怪人」嗎?)在察看了鳥獸的足跡後得到啟發而造出字來。還傳說在他造字的時候,因為這是好事,所以感動了天,天上竟下起米來,魔鬼怕人們用文字來揭露它,一到夜裡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嚎哭起來。其實呢,這都是好事者杜撰出來的話,不可靠的。魯迅先生又在《門外文談》中指出,把文字的創造歸功於一聖,是不足為據的。他認為,文字是在長期的歷史過程中,經過許多人共同努力,且不斷地演變而成的。
那麼中國最初的文字是什麼樣的呢?學者有不同的看法,但有一點則是公認的,那就是,在它的早期,大體上與圖畫差不多。現在也有大量的資料表明:遠古人把與自己生活密切相關的事物畫在所住的岩洞石壁上,用來傳送思想信息。距今六千年左右的新石器時代半坡遺址的彩陶上,每每有一些類似文字的簡單刻畫。日子久了,漸漸地這些圖畫脫離了對於具體事物的描繪,又與語言結合在一起而成為文字,由於這種文字是從圖畫脫胎而來的,於事物的形狀總有想像之處,所以人們給它起了個名稱,叫「象形字」。
這類文字在商代的甲骨文上我們能看到一些。自然,甲骨文的形體,大部分已脫離了象形的階段。此後人們不斷地創造與改進,並總結出了「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假借」的六條造字規律,這樣,數千年後,就發展成了我們現在使用的文字。
人類自從有了文字,語言在交流思想過程中產生出來的缺陷就從根本上得到了克服。可以這樣說,語言具有的優點,除了聲音外,文字都有,而語言的一切缺點,則可在文字中彌補。因此,文字的作用比語言不知道要大多少倍。比如,就拿書來說,它的產生,固然有種種條件,其中包括製作的材料和工具等,但主要的,則是靠文字之力。沒有文字,就不可能有書,反過來,有了書,文字又得到進一步的推廣和應用,以至人類有史以來的科學實踐、藝術活動等方面的知識、經驗,也就有可能通過書的形式,用文字系統地記載下來,並一代又一代地傳播開去,從而不僅便利了人們的思想交流,也豐富了人們的文化生活,有力地推動了社會的發展和進步。文字的功勞可謂大矣。恩格斯把它說成是人類從蒙昧狀態中走向文明階段的標誌。而書,則是這個階段到來的產物,並且一產生就成為世人不可缺少的伴侶,你熱愛它,接近它,「它能使你的生活輕鬆,它會友愛地來幫助你了解紛繁複雜的思想、情感和事件,它會報導你尊重別人和你自己,它以熱愛世界、熱愛人類的情感來鼓舞智慧和心靈。」(高爾基語)因此,不論哪個人,為求得上述一切,是不能沒有書或不讀書的。
(大地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