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漢字樹》的書稿,好一段時間,雖然作者廖文豪老師多方體諒,但連我自己都不太好意思;為何耽擱了許久呢?
拿到的word檔原稿,格式其實相當單純而固定,平鋪敘述不同漢字的演進變化,具有字典的性質,再配上作者自己發展的樹狀圖。
例如,巳ㄙ Si,胎兒或新生嬰兒。
從甲骨文到篆體都描繪一個只有頭而沒有四肢的生物,則是調整筆順的結果。在襁褓中的嬰兒,手腳用布包裹著,因此以一個頭和沒有手腳的身體來表示。
以「巳」為形(義)符,衍生出包、妃、祀、起,這四個字都與嬰兒有關。巳單獨成字時,表示時辰名,如巳時,指的是上午九點到十一點。
但其實裡頭觸及的方方面面非常複雜,光是從古漢字的來源不同、圖片格式不同,所引出上萬個漢字的修圖,就是個不小的工程。而行文間高度的圖文夾雜,如何設計出一個美觀、實用的版型,又是好一番周折。
挑戰這本書的設計
內文中散布大量的甲骨文、篆體、隸書,這些古文字雖然是文字,但並不是電腦的字體,所以必須當作圖形來看待。因此,這個圖文高度混雜的文本,編排起來的難度遠比想像來得高。
許多圖文並茂的書,圖像和文字其實是分屬不同的層次。我們可以想像兩張投影片,一張印了文字,一張印了照片。兩個疊在一起,就成了在書上看到的模樣。問題是,如果文字加了一段,原本空下來放圖的空間就有了位移,這時再把新的文字投影片與圖片相疊,很可能就會產生圖疊在字上頭的情況。
由於這本書的圖文夾雜是如此普遍,為了避免文字一位移,後面的版面構成都要調整的狀況,所以美術設計必須要做很多定位點,把圖和文的位置「黏」起來。很不幸的,這個工作非做不可,而且非常瑣細,而讀者從成品是看不出來這層打底的功夫。
這部分實在是要感謝頭腦清楚、做工精細的美術設計吉松。
更棒的是,吉松做了一個非常特殊的封面,也就是一張統攝全書內容的「漢字樹」;這個想法是非常邏輯的結果。
作者透過漢字的構件,把一整批的漢字「一網打盡」,當然也就需要一張圖來呈現整個的關係。而內文的版面大小有限,只有在封面上做文章。
比方說,左邊是「女」,右邊是「子」,表示有生育能力的女子。電視劇《後宮甄嬛傳》裡頭,雍正宣稱甄嬛是四阿哥弘曆的生母,把她迎回宮中,封為熹妃。不就表示了能生育是成為「妃」的條件嗎?
所以在《漢字樹》的編排上,必須要古今文字並列,但這還不夠。很多漢字的構件,本身也是字,像是「熙」去掉底下的「火」,成了「 」,大部分讀者是念不出來的,所以得加上注音ㄧ。
接下來又想到,如果讀者沒學過注音,那其他地區的華文讀者,或是學中文的外國人怎麼辦?所以勢必要加上其他的表音記號,而適用性最廣的是羅馬拼音。
內文編排細膩有系統,除了古今文字並列,並標示注音、羅馬拼音。
到這裡,在呈現一個字的時候,要並陳古今字體,要附上拼音符號,還有簡單的解釋,這已經很接近字典的概念了。
但是,《漢字樹》不應該是一本字典,也不可能是。很少人讀字典,但《漢字樹》是要讓讀者閱讀的。因此,版面設計除了必須以清晰、規律的視覺呈現「裝載」剛才提到的要件之外,讓人一目了然,還不能過於呆板,在這方面,琢磨出最後呈現出來的版型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尤其要感謝美術設計吉松薛爾。
文字樹狀圖利用線條、顏色,帶出字與字的關聯。
吉松薛爾在封面設計的巧思,大概每一個翻開《漢字樹》、看到封面書衣的讀者都會「哇」的一聲讚嘆不已,因為整個書衣展開之後,可以看到一幅大的漢字樹狀圖,同時,透過不同的折法,還可以折出三種封面。做書衣的想法,其實很單純,因為作者把漢字之間的邏輯關係組織在一個一個樹狀圖中,而有些「漢字樹」枝葉繁茂,空間有限,實在裝不下,需要更大的空間,書衣是個很自然的選擇。
所以最後呈現出來的,是經過邏輯推演之後的自然結果,就如同作者用歸納演繹的原則撐起漢字樹,道理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