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撐著一絲微弱的氣息,在等待那些遠程尚未趕到的兒孫,尤其是在海外多年不見的孫子和心愛的小曾孫,但他的大限已到,臥躺良久不動的爸爸手腳愈來愈冰冷,氣息愈微弱。圖/陳牧雨
爸爸撐著一絲微弱的氣息,在等待那些遠程尚未趕到的兒孫,尤其是在海外多年不見的孫子和心愛的小曾孫,但他的大限已到,臥躺良久不動的爸爸手腳愈來愈冰冷,氣息愈微弱,突然間爸爸的嘴巴動了兩下,像是想說話,眼眶裡滲出了淚水,過了幾秒,慢慢安詳的嚥下了最後一口氣,結束了他八十六年的人生歲月。
我們家人的宗教信仰很多元,可說是一個「跨宗教聯合國」,爸媽和弟弟是逢年過節就要「煮切炒」拿香拜拜的傳統神教;另外,有一貫道和信奉阿彌陀佛的,還有開口「主啊」的基督徒。都很虔誠、堅定。一開始彼此都覺得自己所信仰的是最好的,極盡展出遊說功夫,要把對方拉來和自己同一國,但是誰也別想說服誰,誰也度不了誰,最後只好彼此尊重!
我們家更有趣的「絕配」,是信「主」的嫁給信「佛」的,都很虔誠,都度不了對方,可以和諧一起生活在同一屋簷下,「耶穌」可以煮素食給「阿彌陀佛」吃,「阿彌陀佛」也可以陪「耶穌」上教堂做禮拜。但爸爸走了,後事要用什麼宗教儀式辦理,那道隱藏的拉力又浮現了,彼此都很堅持,最後依然彼此尊重,各用各的儀式。
爸爸被推到彌留室前,護士小姐問我們要用什麼宗教儀式辦,在少數服從多數的協調下,我們選擇用佛教儀式辦理,在彌留室裡爸爸面對的是佛教聖像,側面卻是十字架,妹妹和她的教友在爸爸的左耳邊虔誠的向主耶穌禱告,並叮嚀爸爸說:「主耶穌要來接您了……阿們!」
另一批佛教徒兒女媳婦們,則守在右側默念佛號,求佛菩薩接引爸爸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在爸爸斷氣後,主耶穌這一隊她們的接引功課告一段落回家休息。這時佛教徒的這一批圍著爸爸的遺體,忍著哭泣、忍著淚水為爸爸持佛號助念。
爸爸本身是信仰神明的,生病住院時,兒女都很盡心的以自己的信仰竭力為他祈福。爸爸在往生的前些日子裡,雖然我們已用「安寧照顧」,但癌末的折磨有時仍讓他痛到眼眶含淚,讓我們心疼不已!爸爸對於他的後事辦理沒有堅持,用什麼儀式都是子女的一片孝心,我們也彼此尊重,圓滿和睦的為爸爸完成最後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