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課中,要學生做個報告。學生倒也有才能得很,惹得一眾皆樂,樂得人仰馬翻。嘎然一聲,就這樣停了!住了!也滅了!散了!
一時間,一眾「默然」。我看到大家的「漠然」與「無奈」,因為這樣的「創意」根本不是「創意」,而是「搞笑」。
「搞笑」之後,像是鬆解開來的「心靈」,似一葉孤舟,航行於汪洋大海,莫知所之,不知何往!
我真見識到了!「搞笑」文化已徹底入侵了現代年青人的心靈,他們誤認為「搞笑」是「創意」。在那空蕩蕩無所歸的當下,我看到了文化的衰頹!我看到了教養的無力。
我努力的擠出聲音來,嚴肅地說「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詩,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經由存在的具體契入,人們跨過了「話語」的限制,直入「情思」之本源,讓生命最真實的聲音訴說其自己,讓那「源泉滾滾、沛然莫之能禦」的天地之籟流淌而出,這是「創意」。
「創意」者,如其「意」,而入於大道之源,「創」化而生者也。這不是拉著幾個片斷漂浮其間的念頭,攪之而「搞」之,觸動了神經,一時發「笑」來者。用很哲學的語句來說,創意是要有其存有論的本源的,而搞笑則只是感性欲望的作用而已。
我告訴學生,前年在北京清華大學做了一場「論語:走向生活世界的儒學」,是通識教育的講座,大陸叫「素質教育」講座。聽講學生各科系都有,我在上面講,隨口背了些詩云子曰,底下也接著唸了起來。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我問他們中學有專門教授論語嗎?他說沒有!他接著補充說:「做為一個中國人該讀《論語》,是自己讀的。」我接著說:「《論語》是中國人的身分證。」他們笑了,笑得很很開心,我也笑了,笑得很開心!從笑靨中,我看到了希望!觸動了我滿心的懷想!懷想著古老的中國,中國的文化王道主義!我補一句,我們須要「文化復興」,如同西方文明之回到古希臘,我們須要回到先秦,跨過漢唐,直追三代,契接堯舜。
我樂得告訴他們在台灣的鄉間的門聯上這樣寫著:
「舜日堯天周禮樂,
孔仁孟義漢文章。」
「一等人忠臣孝子,
二件事讀書耕田。」
他們羨慕不已!說原來中原文化就在台灣!原來中原文化就在台灣!
我說是啊!我們是「保台灣以存中華文化之統」,但願未來也能「存中華文化之統以促進世界之和平」。
我懷想著,默默念著!望著剛才的搞笑,現在的默然!一時間,卻有說不出的酸楚!有說不出的酸楚!
整了衣襟,正色儼然,對著學生說:「搞笑」不是「創意」!
「搞笑不是創意」……,那聲音傳在秋日斜陽的長廊,……
「搞笑不是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