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如果范仲淹不是宋人而是住在日內瓦,他這首詩詞肯定要改寫。
日內瓦的秋景,是「枯黃的落葉鋪滿大地」,不僅日內瓦大湖籠罩著霧氣,四處都是霧色重重。月朦矇,鳥朦矇,霧裏看花頂詩意的,可是日常作息仍要進行,誰有閒情天天當詩人?
想想在霧裡開車的情境,煩都煩死了,這麼危險,誰要這種詩境?再來,太陽告假去了,幾乎天天下綿綿雨,連思想也濕漉漉,逐漸發黴氣,非得熬過六個月,陽光才會在遲春時回來。
對照之下,李清照可真料事如神,千年後,「聲聲慢」巧妙的從中國寫到歐洲的日內瓦的秋景。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真的是「愈想愈悽慘,愈想愈悲哀」,這種灰暗不見天日的天氣,很輕易讓人憂鬱。每一年到了秋天,人就開始哀聲嘆氣,雖然我不願被烈陽曬,可是為期六個月的灰暗,怎不令人想念溫暖的陽光呢?
住在瑞士的越裔友人說,從秋天到冬天,當地自殺的瑞籍越裔人數激增,原因即出在生活苦悶,天氣又令人精神委靡不振。
有人問我:「都住了好幾年啦,怎麼還不習慣日內瓦的天氣呢?」我可沒說不適應,我只是在發牢騷而已。這種天氣太不合作了,又灰又暗又濕又霧,掃興呀!
而所能想到的對策,就是不要苦挨六個月,因為就算春天到了,也通常是濕透的,應該像候鳥般飛往南方。有幾年,挨了一半,就幸福的回到祖國馬來西亞,不僅能熱熱鬧鬧的過年,還能享受溫暖的陽光。那種每天睜開雙眼就能見到睛天白日的感覺,實在是太令人感恩了!
這次范仲淹寫對了,「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下一句再接辛稼軒的「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