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位中暑的小一女童被送進診所，平躺在醫師旁的小床上，閉著眼的蒼白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於是醫生把她安插在我和姐姐的前一號。年輕的助理男護士輕輕把她的裙子自膝蓋掀起擺放到胸口，然後拿著聽診器在她胸前仔細聽診，目光卻游移在她白皙的雙腿間。

我和姐姐緊抓著手，因為體弱多病的我們，也曾接受這位男護士同樣的聽診方式。他總要憨直的爸爸在外面等我們，說實在，我們心裡有著莫名的恐懼與羞恥。

那是民國六十幾年的鄉間小鎮上一家診所，負責人是一位溫文儒雅的醫生，聽說是村莊裡有名又有愛心的醫生，最重要的是，醫藥費比其他診所低很多。

但坐在那位男護士面前，我會害怕到啜泣，每次他掀起我的裙子或褪下短褲時，我和姐姐總閉緊雙眼避開他邪惡的目光，冰涼的聽診器觸在胸前，真想伸手撥開它，男護士總哄著說：「我正在幫妳好好檢查，不會痛哦！不用害怕！」

還沒讀小一的我並不知要如何啟口告訴爸媽，加上我自小腸胃不好，有好幾次花去爸媽辛苦存下的積蓄，心想：如果換別的診所，費用就更高了。但最後，我還是忍不住身心的恐懼與不適，找了姐姐一起向媽媽說出我們對這奇怪聽診方式的厭惡與羞辱感，媽媽聽後既驚恐又不捨。隔天，爸爸立刻幫我換了看病的診所。

後來，很久一段時間，爸爸常自責於自己的疏忽且太相信男護士，因為不願我和姐陰影重現，爸媽寧可借貸也不願再去這家診所看病。只是鄉下民風純樸，不願壞人生意，他們只會私下提醒家中有女兒的人家，若去這家醫院看診時，一定要有家人陪在身邊看顧。

其實，現在的醫護人員都很重視病患的隱私和感受，不管任何檢查都有醫護人員或家人的陪伴；最重要的是，師長和家長也不斷地提醒孩子要懂得保護自己的身體，在被侵犯、碰觸或不舒服的當下要勇敢說「不」，並且趕快向家人或師長反映，以避免憾事發生。

也感謝上天眷顧我和姐，讓我們安然無恙地脫離那看診的夢魘，否則憨厚耿直和愛我們的爸媽，必會一輩子自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