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萱
有此一說,對於修行人,做女人占據了一項優勢,就是經歷更年期。據說,更年期過程的內分泌劇烈起伏變化,讓生理結構重整,激起心理上的震盪,恰恰是進入禪定前必須誘引出來的覺知能力。這種細微的自我觀察,很容易讓人誤以為要「瘋了」,類似躁鬱與憂鬱症,數百甚至千倍於平常的感知,沒嚇壞自己也驚悚了旁人。幻覺的真假難辨,真如何,假又如何?其實,有時覺得自己懂了,未必真懂,而往往是最不懂時,才彷彿真正進入理解的關鍵時刻。因此才有智者說,能問出問題來,答案已不遠。
苦集滅道,苦,是最好的老師。沒有苦的牽引,根本無法入道。但如何辨識哪一種苦,才是良藥?苦行僧之路,佛陀經歷過,許多宗教信仰都有苦修行腳的體悟方式,卻為何最終讓佛陀放下了?這條路,到底值得走嗎?為何佛教源頭的印度教,以及與佛教同時期發展的耆那教,至今仍堅持著苦行?
玄奘法師西行取經路上,經過一百四十多個國家才抵達天竺,千辛萬苦,雖演繹為西遊記中的妖魔鬼怪,虛構之事,源自於玄奘在大漠裡看見的海市蜃樓,在那當下的如真似幻,只有當事人才知道,那會有多麼地「真切」。
佛陀的人生,痛而不苦,苦而不澀。大概是因為痛苦並非他的本質,因此將痛苦這「過雲」變成了甘霖。陳光中寫魯迅,找到他此生居住最久的補樹書屋,感嘆小院裡的棗子樹,其味必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味道」。與眾不同,恰恰是佛陀之苦,正因為他生來本具與眾不同的身分,才讓他放下一切,追求「眾生平等」的終極之道,這是條漫長的道路。不僅僅是自己悟,還得讓眾生都明白自己到底悟到了什麼。
真有這麼難嗎?對於苦苦追求自己醒悟之人來說,的確太難了,哪能有閒暇顧及別人,更遑論「眾生」?想都別想。可偏偏佛陀對著這群「頗有見地」的「自了漢」講說《金剛經》時,一舉敲破了「證悟」的幻覺,他問須菩提是否證得了阿羅漢果位,立時頓悟而否認的須菩提,豈僅是謙虛而已。若不放下,難以進入菩薩道,不入菩薩道,百千萬劫也難遭遇這眾生渴望的「解脫」。而心甘情願地入菩薩道,唯有明白一個字,苦!四聖諦之首。
須菩提翩然醒悟的當下,第一件事就是問佛陀眾生是否有相同的機會理解醒悟。佛陀給的答案,多麼地簡單,甚至不需要理解,只需一個願意,願意聆聽述說金剛經,便已經入道,什麼都不需要多做,因為「一切法皆是佛法」,天堂與地獄,一念之間爾。痛,不過是讓你醒的那一聲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