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內,我參加了兩場告別式。
第一場主角是位長輩。自宅前封街搭棚,誦經團、儀隊、花圈……陣仗與排場綿延長長一條街。政商名流擔任主祭,大人物輪番致詞,風扇吹不散冬陽穿透塑膠棚的悶熱,時間彷彿走得沉重,令人忍不住地低頭猛瞧手錶。
拈香時刻一到,大人物一個個起身致意,從司儀口中得知每張陌生臉孔下的頭銜,成為我在漫長等待中排解無聊的消遣。一個小時過去,仍消化不了滿棚子的人潮,葬儀社協助獻花獻果的服務員,許是耐不住疲累,向站立一旁的同事使了個眼色,對方自動上前支援頂替,服務員撤退後不忘甩手、聳肩,以鬆緩雙手的痠痛,只見他向主管咬耳朵,此後,服務員每半小時便更換一次。
冗長的五個小時終到尾聲,偌大的會場只剩下我們這些親朋好友等著司儀招呼。不知是吉時迫在眉睫,或是主人回禮鞠躬的腰也挺不直了,司儀要我們全體集合,向遺像鞠三鞠躬後,便宣布出殯開始,留下一臉錯愕的我們。
第二場主角是我因病去世的高中同學J。J走得突然,她的先生依J生前低調的性格,僅通知幾位好友,連訃聞都未發。告別式當日,乍見許多多年未見的老友,皆是得知消息後自動前往悼念。大家圍成圓圈,聽著J先生描述J臨終前病發的折磨,抽抽噎噎此起彼落,反有勞J先生安慰我們。
儀式在醫院的佛堂舉行,瞻仰過後,親友們一一拈香致意,沒有哭天搶地的哀號,沒有不耐的致詞,告別式一個小時內結束。
我看著J出殯的隊伍行進,忽然想起長輩的告別式,因著大人物們的蒞臨,在地方街坊眼中極為盛大風光,但在人生的終點站,長輩是會喜歡子女動用人際關係,由沒有感情的陌生人陪伴謝幕,還是如同J一般,把時間留給至親好友憑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