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異想】 守墓人

陳菽蓁 |2012.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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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ㄟ:「清晨的觀音山特別美,不僅空氣好,四周也很清淨,從上往下看淡水河,有一層像煙又像霧籠罩,很好看!但是,老實說,再好的風景,你天天看也麻痺了,何況艱苦人眼睛睜開就要做事,沒有那麼多美國時間看東看西啦!顧三頓都來不及了。

這裡這麼多門墳墓沒有全部都給我顧,很多都是家裡子孫來掃墓時才整理,平常都亂七八糟沒人管的。

你看到的整理得乾乾淨淨的,大部分都是我顧的,雜草長得很快,尤其是下過雨簡直像在賽跑似的,過一夜就都通通發出來了。平常還好,我可以慢慢弄,一遇到快清明時那就麻煩了,有的家屬提早來掃墓看到了,就會抱怨我沒顧好,有的還說要扣錢,不然就是明年不讓我顧了之類的,你解釋也沒有用,真正是冤枉咧!

你說怎麼顧喔?

平常我要負責照顧墓仔的草,要澆水拔雜草,像這門種韓國草的,是家屬當初種的,好幾年了還是這麼漂亮,都是我整理的。

很難照顧嗎?

當然喔!天氣太熱草也會乾枯,雨水太多雜草又長得快,很花時間啦,喏!這幾門的墓埕那麼乾淨,就是我剛剛才掃過,連續下幾天大雨,到處髒兮兮的,不掃不行啦!

那時候沒頭路,親戚介紹來這附近打零工,親戚有一間空的舊房子在墓仔埔旁邊,我想橫直就是暫借住而已,就住下來了。

後來常常看有人來掃墓、割草,做得很辛苦的樣子,我就想乾脆請我做就好啦,有一次鼓起勇氣去問,終於有一家人願意了,就這樣慢慢開始的。

和他們住在這裡這麼久了,大家像鄰居一樣,他們一年才看到親人一面,還沒有和我的緣分深咧;有的墓碑褪色了、掉漆了,我就給它補一補,家屬還不知道咧,有緣大家互相啦!

你看這些字,代表他們來的地方,有時想想人生海海啦!他們在不同故鄉出生,卻葬在同一個地方;在生的時候晟養那麼多子孫,到最後是我這個顧墓的陪他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怨嘆?

你說誰陪我?

假日老婆孩子會來幫忙,他們住山下,我叫孩子好好讀書,做這個沒前途啦!

將來?

我沒想那麼多,我老了!很快也是躺在這裡啦!只要我躺下時小孩肯自己來幫我整理墓仔就好囉!

艱苦人會倒下、有錢人也會倒下,人生很公平!」

(他有名片:上面寫著電話號碼、整理墓園、王仔。連名字都省了,倒符合他單純但真誠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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