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導演鄧勇星在上海創作的電影,由侯孝賢導演監製,工作團隊雖是台灣人馬,拍的卻是貨真價實的上海故事。這奇特的組合,讓許多愛電影的人都非常期待,無論是故事主題與選角都非常吸引人,甚至幕後花絮,也自成篇章。
阜陽到上海只有六百里,相較於許多北飄南遊的盲流,這該是多麼容易圓滿的路途,竟也能引出這麼多的辛酸。一張返鄉車票二百六十塊人民幣,組合了歸鄉夢、報廢品、詐騙路與無窮盡的生活艱難。像一房貨櫃組合屋,僅存遮風避雨的功能,卻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在這一切千苦萬難的背後,竟還能存在著更多的騙局,人的承受力到底有多深?
非常有意思地,女主角在老家情感被騙,到外地工作被騙,租屋被騙,做生意被騙,連最信賴依靠的朋友也騙她,而她總是光鮮亮麗地出現在每個人眼前,經典上海討生活的架勢。生活再艱難,總是穿得很好,懂得打扮。在上海討生活,必須將自己打扮稱頭,才能增加工作機會。若從農村出來,即便平常擠在一張床的空間裡過日子,出了門,更得維持門面。
這部電影裡的每個人物,都過得很卑微,卻充斥在任何轉眼可見的角落裡。她因不慎懷孕被逐出家門,到異鄉做小買賣失敗,去上海分租小閣樓被室友情夫偷竊,做清潔工被同事侵犯,兼差幫朋友兜售車票,又涉入騙局,她該何去何從?這件事不會有鐵口直斷的答案。
整部電影圍繞歸鄉路的主題,規畫出這六百里的漫長與遙遠,不是實體距離,而是人心掙扎的拉扯。邊緣人物的生活,總是充滿了小奸小惡的騙局,在這一個接著一個的欺騙裡,夾縫中生存的人,無法講道理,這一幕幕讓人啞口無言,不會有力氣講仁義道德,那將變得異常可笑。
於是,很意外地,一點一滴醞釀出了悲心。不僅僅是電影裡的人物,在自己的有限裡,擠出難得的溫暖與人分享,就連螢幕外的局外人,也煎熬出了無以名狀的理解,這份明白,可以是慈悲的啟蒙。
將心比心的歸鄉路,便這樣七拼八湊地開拔,彼此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