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小龍女之所以能夠美得如此仙人般地叫人目不轉睛,正因為她絕對地遵守了師父留下的戒律,而讓自己有了純粹的光芒。
反之,黃蓉嬌寵的愛女郭芙,長得再漂亮,也讓人厭煩得不知所以,使楊過根本懶得多看她一眼,而莫名增添仇恨,瞬間一個亂七八糟的理由,便能教郭芙砍了楊過的右臂。
失去童貞的小龍女與少了右臂的楊過,照樣毫無縫隙地相戀相守。除了純粹,沒有更好的理由。再多的劫難與瑕疵,都無法影響彼此之間的「愛」。這樣的愛情,才是古墓派認同的標準。緊接著,更不可思議的郭襄出現了。同樣是郭靖與黃蓉所生,被千萬般疼愛的郭芙,與大難不死的郭襄,便產生了天南地北的人格差異。
愛與不愛,如此令人愁腸百轉,卻又是無比真切的悖論真理。
郭襄的自由自在,來自於她渾然天成的「眾生平等」,有交無類地廣結天下豪傑,乃至於甫出生便被惡女奪走,及長再被惡魔擄走,都未能傷及毫毛。
她的純粹,來自於圓滿無瑕的平等心,任何人在她眼中都是可愛的,都有讓人莞爾的特質,無論那是多麼「醜陋」的面貌。這種無二無別沒有等級沒有高下的平等心,讓她擁有了更海闊天空的「愛」。
金庸筆下的人物,可以讓讀者幾十年念念不忘,即在於這些人的接近人性卻又遠離人性,每一個人物都是許多人擁有的人格特質,卻又並非是唯一的,以至於這些人的單一人格,成為純粹的引人之處。
許多宗教讓人守戒,之所以能產生淨化作用,便是逐層剔除雜質人性,而凸顯出純粹性,一旦擺脫自我綑綁,便能讓人如添雙翼般自由翱翔。
金庸書中論及宗教時,負面多過於正面的影響,虛偽與狡詐,經常隱藏在大道旗幟之下,有如老子強調的「絕聖棄智」。守戒本是隱密的,而標榜戒律卻有宣傳之嫌。這「純粹」是個兩面刃,刀法不好,拿起來便傷己傷人。分寸在哪裡?許多大師們都在借用說故事的方式,娓娓道來,想要聽懂,既難又不難。
小龍女的純粹,是幾十年冰冷古墓養成。耐不得幾分寒苦的我們,便得吃上其他的苦,如貌美卻心不慈的郭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