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畫家的離去 ──送別老友洪義男

邱傑 |2012.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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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朋友洪義男兄離開了。去年十月初接到《人間福報》編輯周慧珠小姐的電話時,正要回加拿大小住一兩個月,匆匆只談幾句便上了飛機,把這個難過的訊息試著先打包起來,等假期結束回台後才啟封,但還是忍不了三不五時就想起了這位可敬可愛的大好人。人間相遇、相處是一種緣,相知則是另一層緣,我和義男兄未能時相往返,我卻知他頗多,亦兄亦友。

最初的相遇 來不及認識

我從十七歲起,帶著一枝便宜的沾水筆和一瓶墨汁,到台北市去闖蕩所謂的「漫畫界」,先後在會文、新新、勿忘在莒、文儒等家出版社發表過作品,但我的目標是位於潮洲街的文昌出版社──當時漫畫出版業的龍頭一哥。好幾次我帶著作品去敲文昌的門,記得文昌總是人進人出好不熱鬧,大門常年敞開著。但畢竟技不如人騙不了人,我的作品委實太稚嫩了,怎麼也受不到文昌老闆的青睞。

每回我去文昌投稿,總乘機貪婪地偷瞄幾眼裡頭大師們振筆作畫的神采,以及他們桌上已經成型了的畫稿,覺得那便是我難得的充電機會。而年紀才大我四歲的洪義男兄,當時已是台柱,漫畫圈裡讓人如雷貫耳的大哥大大,只是我沒膽子問一聲:「誰是洪義男啊?」

一直試著讓自己也早日變成大咖,我因而各種漫畫題材都曾嘗試再三,畫武俠故事時,洪義男無疑是我投入最深的學習典範。可惜三年後我應召入伍服兵役,整整三年的「陸一特」,三年役滿,台灣的漫畫環境和市場生態丕變,台北的漫畫出版業早已從四、五十家萎縮到大約只剩四、五家,我回不了這一行,只好「轉業」當記者去,我和洪義男先生這樣的單向神交也就中止了。

廿年後重逢 感相知恨晚

二十年後,我終於有緣結識義男兄,那是結伴同團前往中國,參加在湖南舉行的首屆世界華文兒童文學筆會,總算親自近身接觸了心目中的洪大師。最出我意料之外的是,他待人極其客氣和氣,臉上總是掛著招牌微笑,我向他討教,他總是謙虛的連稱不敢,我向他談起昔時擦身而過的故事,他也顯得婉惜不已,真有相逢恨晚之感。

在一連多天的相處中,義男兄的涵養和處世態度深深令我折服。同行來自海內外文友畫友中,從不曾聽他談過自己的成就,反而像個赤子般充滿了對任何事物的求知與好奇,那一趟我最大的收獲一是認識了南京的前輩畫家田原先生,看到了田老隨手撿起石頭就地因形因色即席彩繪的功力。回台灣後我也東施效顰試著畫石頭,居然畫出一千多枚,在《人間福報》連載一年半,出版八種畫石頭書,還開起了畫石頭展覽。

另外一大收獲便是總算有幸認識了義男先生,不久之後我兼編一個鄉情版,第一個就想到要挖義男兄的寶,請他長期幫我畫一個專欄。義男兄不僅插畫技巧爐火純青,教我大開眼界,對配合插畫的文字更是精心考據,筆筆用心,真是十足的大師風範。

一般文友畫友認知中,洪義男是一位著作等身、得獎無數的知名漫畫家、插畫家。我曾以畫漫畫,畫插畫為正職或兼職,了解一件事──至少自己是這樣的心情:「何以我們是漫畫家,插畫家,而不能是畫家呢?」我一直在內心深處感受著一種委屈和挫折。

藝術家匠師 應同獲尊重

有一次聽一位大師級人士的講座,他說:同樣在寺廟教堂做彩繪工作的人,外國畫教堂的被叫做藝術家、藝術大師,台灣畫廟宇的被叫做彩繪師傅,頂多被尊稱為一代工藝匠師。人家是藝術家,而我們的叫匠師,這樣的區分背景,正是一種傲慢和偏見。

此語深獲我心,我正是走過偏見之路的過來人。而今,我終於了解漫畫家和插畫家也是畫家。畫家很多種,就如音樂家有聲樂有器樂,器樂還有小提琴家、鋼琴家等等。不同的畫家,作畫題材媒材各有不同,但無論以創意加上彩筆來謳歌人間之美,或是以筆鋒刻畫描述黑暗醜敗面,都值得正視而應同等尊重。作畫方法和表現方式即使有別,創作時發揮靈感加創意再加上表現技法的過程則無不同。

我不但要尊稱洪老師為一位卓然有成的真畫家,也想同樣尊稱目前在漫畫插畫崗位上努力的可敬伙伴們,你們是值得尊敬的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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