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李白六歲時跟父母到野外踏青,眼前杏花李花爭芳鬥艷,競相開放,李父隨口吟出:「春風送暖蓓蕾開,迎新綻金它先來。」李母聽了接著吟道:「火燒杏林紅霞落。」 話音剛落,李白就手指李樹,脫口而出:「李花怒放一樹白。」 父親聽罷,連聲稱好。
李白吟出的詩句應情應景,自然灑脫,首字「李」是本家的姓,末字「白」既體現李花潔白如雪,又預兆李子豐收,在李母的贊同下,便給兒子取名「李白」。
以上只是野史,無從考證,但李白族叔李陽冰在〈草堂集序〉中所述似應可信,「神龍之始,逃歸于蜀,復指李樹生伯陽。驚姜之夕,長庚入夢,故生而名白,以太白字之」,李白出生的那天晚上,李白的母親夢到「長庚星」(又稱「太白星」)進入夢境,生下李白後就取名為「白」,用「太白」作字,世人也都稱李白是太白星的精靈。
也許因為李白出生時和「白」有關,李白對白色有一種本能的喜歡。在李白的千餘首詩作中,「白」字句出現了四百六十三次,正如北大教授袁行霈所說:「他的詩裡使用最多的色彩詞就是白了。在他富有創造性的筆下,幾乎什麼都可以成為白的。」
李白詩中形體類的白色有白髮、白鬚、白眉、白首、白頭、白齒、白鼻、白足、白骨、鬢白,「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詩人用「白髮」與「青絲」對照,悲嘆人生短促,將人生由青春到衰老的全部過程說成朝暮間事,以黃河的偉大永恆襯托生命的渺小脆弱,可謂悲戚之至。
「君不見昔時燕家重郭隗,擁篲折節無嫌猜。劇辛樂毅感恩分,輸肝剖膽效英才。昭王白骨縈蔓草,誰人更掃黃金台?」(〈行路難〉),李白常以伊尹、姜尚等人自比,始終希望君臣之間有一種推心置腹的關係,可唐玄宗根本沒有真正的求賢之心。詩中慨嘆昭王已死,沒有人再灑掃黃金台,實際上是表明對唐玄宗的失望。
李白詩中自然類的白色出現最多,天文類的有白日、白雲、白虹、白露、白煙、白雪、白雨、白霜;地理類的有白浪、白波、白水、白沙、白石、白地;動物類的有白兔、白鶴、白鷗、白鷺、白雉、白鳩、白雁、白鵝、白鵲、白鷴、白鴉、白鷹、白鹿、白馬(駒)、白犢、白豕、白犬、白虎、白龍、白猿、白黿、白龜、白鸚鵡;植物類的有白草、白花、白蘋、白楊等。
「鬥雞金宮裡,蹴鞠瑤台邊。舉動搖白日,指揮回青天」(〈古風〉),「白日」指太陽,常比喻君主,「搖白日」以誇張筆法刻畫了權勢者氣焰之盛,隱含了可以左右帝王之意。「楚山泰山皆白雲,白雲處處長隨君。長隨君,君入楚山裡,雲亦隨君渡湘水。湘水上,女蘿衣,白雲堪臥君早歸」(〈白雲歌送劉十六歸山〉),白雲自由不羈,潔白無瑕,向來與隱者聯繫在一起。詩中從白雲入手,一下便把人帶進清逸的境界,而隱者的高潔也盡在不言中。
李白詩中器物類的白色有白玉、白羽、白璧、白刃、白衣、白拂、白玉卮、白玉壺、白玉床、白玉繩、白銀章等,「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古朗月行〉),詩中以「白玉盤」、「瑤台鏡」作比,生動表現出月亮的形狀和月光的皎潔可愛,也傳達出兒童的天真爛漫。
「別時提劍救邊去,遺此虎文金鞞。 中有一雙白羽箭,蜘蛛結網生塵埃。箭空在,人今戰死不復回。不忍見此物,焚之已成灰」(〈北風行〉),丈夫出征,只留下了飾有虎紋的箭袋,因離家日久,白羽箭上已結上蛛網。物在人亡,女子不忍再看而把白羽箭焚掉,表達了極端痛苦的絕望心情。
「白雲映水搖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月下沉吟久不歸,古來相接眼中稀。解道澄江淨如練,令人長憶謝玄暉」(〈金陵城西樓月下吟〉),詩中連用與白有關的一系列素材,多層次互相聯動,給人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
「李白著宮錦袍,游釆石江中,傲然自得,旁若無人,因醉入水中捉月而死」 (王定保在〈唐摭言〉),相傳李白在釆石磯飲酒,因醉跳入水中捉月而溺死。
和月光的清涼皎潔融和在一起,應該是李白的最好歸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