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回籠子裡去！別跟著我打轉！」滿臉皺紋的老人，一臉嫌惡地揮著手。白色狐狸狗伸著舌頭，烏亮的雙眼無辜地盯著老人瞧，蓬鬆的尾巴討好地輕輕左右搖晃，健康雪白的毛色閃閃發亮。

趕不走狗狗，老人只好兀自緩緩坐下，狗狗順勢在老人腳邊趴下，下巴枕著前腳，緩緩瞇上眼。

兒孫媳婦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偌大的客廳只剩下老人與狗。老人沒好氣地對著狗說：「成天狗鼻子在地上、垃圾桶裏亂蹭亂嗅的，髒死了！」

老人昨兒剛自醫院取治療前列腺肥大的藥物回來，卻依然頻尿，他站起身想去廁所，狗兒機靈地一躍而起隨侍在後。「幹嘛？我去尿尿你也跟！」

狗兒一抬腿，對準廁所角落地面的漏水孔，「嘩！」地撒了一大泡尿，乾淨俐落，比一旁的老人家快多了。老人家瞪了在廁所外等候的小狗一眼，更是不滿：「哼！連這也比我占優勢！」

老人忍不住嘀咕起來： 「自從你進門，大家都把你當個寶，是啦，兩個多月大著實可愛，我這八十多歲的老人怎能比得上？為了你，花錢買最貴的狗食，餐餐都給喝鮮奶。狗狗專用沐浴乳一瓶就要五、六百元！三不五時還得去打個針，美容一下，又得花個千兒八百的。衣服鞋帽、零食、玩具一樣都不缺，真是把狗當袓宗呀！」

「大家一回來，還沒跟我請安，就逗著你玩；好不容易盼到心愛的孫子過來叫我聲爺爺，想要跟他聊一聊，你這臭狗就叼著玩具球來湊熱鬧！唉，說什麼養隻狗來陪我，大家陪狗的時間比陪我還多！我還真不如一隻狗……」

老人坐定位，打開電視。狗狗叼著牠的玩具球，在老人跟前坐下，期待老人將球丟出去，老人看了狗一眼，眼光又回到電視螢幕上，狗狗耐不住，攀上椅緣，用爪子撥了撥老人的手。

「連我也得陪你玩？」老人不大情願地將球拋出去。

球飛，狗狗也飛躍出去。只見狗狗在空中優美地銜住了球，「好球！接得好！」老人開始覺得有點兒意思了。一次，兩次，老人與狗的默契愈來愈好，不論高低遠近的球，狗狗都能不負所望的接回來。老人汗溼了，感受到運動後的暢快，微微的喘息與加速的心跳，更讓老人領略到久違年輕的滋味。

「別指望我從此以後就喜歡上你，當你的『狗奴才』！」老人瞪著狗，不甘願地指著狗的鼻子說，卻又忍不住接上一句：「其實，你也挺有用的，對不？」老人伸手摸了摸狗狗的頭，狗耳朵柔順的伏貼了下來。

老人想起自己因為重聽，一個人在家往往聽不到門鈴及電話鈴聲，總要狗狗又吠又跳地提醒；只要有陌生人在門口，牠也總是擋在面前對生人狂吠，一副保家衛國的態勢。

「好狗狗！其實一天中陪我最多的是你，最常聽我說話的也是你。來！喝點水，吃點東西。」老人搜出了昂貴的狗點心，在狗狗的水盤中注滿了水，不，是牛奶。

「走！吃完了，帶你去散步！」老人慈愛地對搖著尾巴的狗孫子說。

（本文由「台北市婦女閱讀寫作協會」提供http://mypaper.pchome.com.tw/melodywang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