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向諸佛頂禮,感受著自己的肉身跪伏至起身的舒展,宛似一朵含苞至盛放的蓮……
輪迴巨輪裡是那極其縝密的網絡,所有的相遇相識和別離,都不會是偶然,即使是以各式不被當下所能洞悉的迂迴曲折展示。然他們的相遇相守而後別離,道盡的正是凡俗情愛的本質,唯有超越分別執著與妄想,才能為世事本質是空的「空」字填補上意義。從無到有,不難;難在從有還無。然在究極之處的「有」和「無」也僅是一種凡夫的著相分別。
S給予我的一切,我銘感五內。而我所能給的除了真心以外無他。她為此的輕描淡寫,實是一種體貼的表示。「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真」心於是乎更益發難得、可貴了。
回到更久以前,我與S相識,從此結為莫逆。她一路見證了我,從過往的靈魂陷溺再到如今撥亂反正時期的我。S毫無阻礙地進入原先那一片黝邃森林的密道,無須通關密碼和邀請函。S高舉著火炬,一路引導我回歸本然的安住之處:那是一處充斥著真正自由、愛和無盡礦藏的創造力應許之地。
而S及時予我的友誼,正似一道畫破亙古的光,重複而覆滅的創世紀,那些渾然遺忘的再現,透過心靈真實的歸於中心,屬於生命歷來的吉光片羽將如滔滔泉湧,如靈光乍洩,沒多久我倆便結伴在那最初的晨曦。
在那天將亮而未亮之際,兩名身著練功衣裳的妙齡女子,背著一把長劍,奕奕交會在東區的台北街頭比劃磨練。間或騰空而起,劍與劍折射出某種昔曩穿透而來的幽光,溫習著過去我們總一起修行、練功的模糊身影。爾後在國父紀念館對面starbucks喝咖啡吃早餐,多麼衝突又美好的晨光。
如果沒有遇見S,我該又要走多少遠離自心而又曲折無謂的道路,而始終渾然無知呢!
我很喜歡希臘神話當中Cupid和Psyche的故事。Psyche出生入死,為了完成生命成長之旅,她必須完成種種關於物質和精神層面的試煉。我終於理解個人遭逢的苦難是否能夠成為恩賜的基礎,渾然來自於能夠將內外一切負面能量自行轉化成正面的能力,以上便是修行(修心)的秘笈。
負能量類似團團黑色混沌不明的暗影,它可以吞噬自性原本的光亮。它反應在個人情感、事業、生活等一切失根無著、是自我失衡的一種狀態。這些被負面思緒充塞的受苦靈魂,顯現於外的是憤世嫉俗、詆毀、仇恨、猜忌或嫉妒,與非我族類對立的表徵,陷於自我假想的層層厚繭中。「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過去已然遠逝,「執著」遂導致成為自我生命周期反複性的災難。
然智慧和煩惱僅是一線之隔。所以懺悔是修行,也是心靈操練,是調伏自心的基本功。「幸福」則是一種能力,一種找到真正的自我,並能安立於此之道。小愛神Cupid的出現,令Psyche逢難化險為夷。最後,從她肉身長出了透明光潔的羽翼,是她修鍊之途完滿的詩意表徵。
以此美麗的題材繪就的西洋作品眾多。布格羅有一幅《愛與靈魂》的畫作描繪Cupid一手托住沉睡中的Psyche,他右手擎起指天,他倆飛升在四周滿布的白色雲靄之中。Psyche所象徵的「靈魂」,此時沉睡的靈魂是自我暫時的迷途。Cupid等同自我本自俱足的「愛」的化身和能力。Psyche將因為找回愛他者,如若愛自我的能力,而得到轉化的生機。愛,可以是強而有力的引導,指引著陷入黝黯的自我,唯一光亮的正道和歸處。生命可以恣意開展成美麗的蝶,自由自在,最後亦能不為生死所囿。
每一次向諸佛頂禮,感受著自己的肉身跪伏至起身的舒展,宛似一朵含苞至盛放的蓮。如果沒有前因,又該如何更合乎確切的解釋我和S之間相見即歡,又是如此深長厚重、又如夏夜晚風般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