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林品詩】 陳千武的〈鼓手之歌〉

喬林 |2011.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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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遴選我作一個鼓手

鼓面是用我的皮張的。

鼓的聲音很響亮

超越各種樂器的音響



鼓聲裹滲雜著我寂寞的心聲

波及遠處神祕的山峰而回響

於是收到回聲的寂寞時

我不得不,又拚命地打鼓……



鼓是我痛愛的生命

我是寂寞的鼓手。

—選自《混聲合唱—「笠」詩選》





陳千武(一九二二—)是林亨泰所稱之「跨越語言的一代」,一九三九年至一九四三年以日文創作,且已有三本詩集出版。國民黨政府領台後,必須改習華文書寫,再加白色恐怖的無常性陰霾籠罩,故停筆了十五年後,一九五八年始以華文再繼續創作。他在論述台灣現代詩的歷史源流時,有「兩個根球」一說,即中國來台的現代詩人是延續著中國現代詩的血脈,而「跨越語言的一代」的台籍現代詩人是延續著日治時代的台灣現代詩血脈,否認紀弦所稱台灣的現代詩是由中國帶來的火種。

事實確是,台灣華文現代詩的初期發展,「跨越語言的一代」的台籍詩人發揮了很大的影響。一九六四年與「跨越語言的一代」及趙天儀等共創《笠》詩社並發行詩刊,以三十餘年的毅力推動《笠》詩刊的運行,並熱心詩的教育與發展,為甚多後輩詩人尊為導師。其間為發展台、日、韓三國詩人的詩藝交流,更促成了三國輪流主辦的「亞洲詩人會議」,並配合出版《亞洲現代詩集》。其長時對《笠》詩刊與亞洲詩人文流的付出與貢獻令人敬佩。

一九四三年被殖民國日本徵召赴南洋參加二戰太平洋戰役,轉戰印尼各島嶼,日本投降後被俘入印尼、新加坡集中營,其間曾由英軍指揮參與印尼獨立戰爭,一九四九年獲遣返台灣,前後共四年,返台再入居國民黨政府的白色恐怖統治。陳千武的詩作公認富有強烈的歷史意識和現實批判精神,當與其人生經歷和人民自覺有關。寫在一九六一年戒嚴時期的這首〈鼓手之歌〉所呈現壓抑的反抗意識也自不能例外。

中華民國在台年表、台灣歷史年表都是在離去的時間上,記錄著這塊土地上人們的愉快與痛苦經歷。換個角度來說,仁慈的時間祂一直在觀看著這塊土地上人們所受到的待遇與心情,因不願見白色恐怖統治的持續,因此「時間。遴選我作一個鼓手」詩人是社會的良心,作者是詩人,故在詩的第一節一開始,作者便做了這一責任感的交待。在第二行說「鼓面是用我的皮張的。」這同時已暗示了鼓體即他的身體。做為鼓面的皮層是被繃緊緊的,那是作為他精神狀態甚至是生存狀態的身體表徵。鼓聲之生成來自豉身裡禁困的空氣(精神)震動,由於被抑制在身體裡的正義之氣很是澎漲,所以打起來「鼓的聲音很響亮/超越各種樂器的音響」。

第二節「鼓聲裹滲雜著我寂寞的心聲/波及遠處神祕的山峰而回響/於是收到回聲的寂寞時/我不得不,又拚命地打鼓……」,在那個年代,人人心中有警總,人的精神無端的被囚禁,詩人雖因此激憤的捶打自已的身體,進行著無奈的發洩與抗議,然而整個社會氛圍,卻如是法國存在主義小說家加繆在其《鼠疫》小說中所說的,每個被統治者都在自己身上帶著監獄。使得詩人大力捶打自已身體的鼓聲滲雜著寂寞的心聲,而鼓聲聲波傳遠山的回聲也是寂寞冰冷,因此不得不再拚命地打、拚命地打、拚命地打。

第三節「鼓是我痛愛的生命/我是寂寞的鼓手。」這是詩人返身回看被捶打多時的自已所痛愛的身體(鼓),油然自心底定義了自己是一寂寞的鼓手。此時我們的閱讀感覺都觸摸到詩人那激憤而又寂寞的、被擱置在心室裡的心的哀傷與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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