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就像一顆高麗菜,不論刮風下雨,葉子都會一層層的包圍著我,讓我感到溫暖及安心,因著媽媽的保護,這些愛的養分,讓我一天天的成長,高麗菜就像堅強的母親,這就是偉大母親對我的愛。」
這是台灣作家歐銀釧老師開辦的「少年天人菊寫作班」,學員阿哲的作品。另一個名叫阿丁的學生寫道:「每當我把書本一打開,看到了成千上萬字,我的頭就好痛好痛。」但是,他顯然在寫作班裡感受到讀書寫作的樂趣,所以,他寫道:「最恐怖的是有些書像是大白鯊,一不小心就會被吃掉。我正在學習閱讀,很小心的,一步步的走進文字世界裡。」
歐老師在一九九七年創辦台灣第一個監獄寫作班《澎湖鼎灣寫作班》。我曾兩度到澎湖採訪監獄寫作班的學生,看到他們努力向學的過程。之後,我一直關注台灣監獄寫作計畫的發展。
從一九九七年到二○一一年,歐老師陸續在澎湖、桃園、嘉義監獄及桃園少年輔育院開設寫作班,她以自己澎湖故鄉的縣花天人菊作為寫作班的班花,命名為「少年天人菊寫作班」,期待學生如天人菊一般,在貧瘠的土地上依然綻放花朵。
在一九九七年到二○○八年的十年裡,「天人菊寫作班」捐出版稅百萬元,其中八十多萬捐元給台中家扶中心,幫助台中九二一地震災童;另外十多萬元捐給澎湖「奇比風災」受災農漁民。
每年,我都收到「天人菊寫作班」的作品,看見這些學生努力讀書寫作,也嘗試助人,這是善的循環。
這些年來,歐老師努力為學生出書,鼓勵學生持續寫作。我和幾個朋友被這些來自監所的文字感動,也在經濟上略盡綿薄,為寫作班學生圓夢。我相信寫作能讓學員的心靈得到慰藉,引導他們重返社會。
展讀學員作品《在文字田裡耕種》一書,這群少年在山邊學校的寫作班裡耕耘,他們種出來的這些文字,有如一朵朵天人菊花,每個花瓣都是一個新生,帶著自信與希望。
書裡,學員阿龍寫了「魚兒教我游泳」,十多歲的他以清麗的文字寫道:「湖水清澈,魚兒悠悠,牠們慢慢教我和水玩遊戲。樹林接著樹林,猴子教我在樹枝之間盪鞦韆。我多麼希望回到山裡,回到美好的生活。」
有位阿宏寫道:「求學時,我常轉學,常不知道該怎麼填寫家的地址。期望未來有個溫暖的家,好停靠我的記憶。」文字間勾勒著夢想。
還有一個筆名「微笑的風」的學員,他寫道:「這世界多麼冰冷,也許有一天,有一間可以看見微笑的屋子,裡面裝滿了溫馨。」可以想見,年輕的他曾歷經人情冷暖,才有這麼深刻的想法。同樣的,阿佑發願將來希望「煮一杯咖啡,煮一個時間,送給全世界,只有快樂沒有憂傷。」這是心靈受傷之後的文字。
少輔院種著杜鵑花,阿民看花別有省思:「映入眼簾的是杜鵑花,那是等待許久的色彩,綠意之中,含苞待放的祝福。」少年看花,看到等待,看到家人、師長、朋友的祝福。
這本書有少年的文章,有他們的畫作,清新之中帶著年少的純真。義務擔任本書主編的錢嘉琪於序言中指出:「編輯過程中,好幾次被文章感動到幾乎落淚,我相信寫作就是最好的自省和療癒。透過單純不矯飾的文字,更容易讓人閱讀到最初的情感。」
最讓我感動的是,台灣有這麼多人做義工,為社會奉獻心力。這本書也是一群義工的奉獻。錢嘉琪記述,他們有一天正為朋友慶祝生日,歐老師談到自己即將為任教的「少年天人菊寫作班」出版新書。在那個當下,他們達成共識,想為這些迷途知返的少年,整理出一塊美麗的文字田地。壽星吳慧雯是美術工作者,她說:「這是一份善的禮物!」她為這本書做出細緻的美術編排。
如同歐老師所言:「這群青少年曾經走錯路。現在,他們繞過山邊的教室,在文字田裡耕種,每個文字都是一顆顆新的種子,帶著未來的夢想。請給他們一點光線,照亮未來。」
少年阿皓懷抱著未來的夢:「關在山裡的春天。磨練,考驗。換一個新的自己,等待另一個春天。」阿群則有具體的想法:「我一直希望走回以前光明的路。如果有機會,我希望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心』開始。」
心是一切的開始,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有心去做就有機會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