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年味如何淡遠,團圓與圍爐這兩樣最基本的儀式仍固守著原位,始終是百年民俗根深柢固的一部分;然隨著歲月淘洗,鞭炮已疏落,門廊未見太多春聯紅豔迎春,鄰里拜年也都收起打躬作揖,取而代之的是簡訊最簡短的傳輸。
時代左右著年節的趣味,我們在固定的假期與頗豐厚的荷包中,只能小小懸護些微傳統,盡到炎黃子孫傳承責任。
人入中年,圍爐的老人漸少,娃兒愈多,心中因這多與少的對照而升起傷感,久久難以平復。爸爸在世時,大年初一等著兒孫來抓取他的聚寶盆,那口小肚大的盆子裝滿錢幣,手大一些反而伸不進,也抓不牢,倒是抱在手上的娃兒拿聚寶盆當玩具,一抓,就好大一把,孩子勝利的喧鬧蓋過老人濃重的鄉音,只有呵呵的大笑迴盪在大廳,間歇做應和,旋起三代同堂的快慰。
笑聲遠去後,媽媽也以完全的靜默來告知暮年的失智,自此以後,逢年過節已無老人堅持為傳統禮節發聲,但我們揚起新春歡顏,總為媽媽穿上簇新棉襖,搖著她的輪椅說吉祥話,還燒著炭火陪她守歲。
今年,娘家已無長輩,二嫂升為召集人,把我們這幾個小姑回娘家的行程千交代萬叮嚀的講了好幾遍,隨著那殷殷話語,那孤兒的孤寂卻與日俱增。
再也無法承歡膝下的中年兒女,年節心境難免如此蒼涼。四處都有人在張羅著春節假期,雖淺顯,卻仍依著時序,讓自己在中國新年裡,過幾天特別的日子。我沒有特別計畫,只希望和家人能多聚聚,扯開嗓門,盡興的道些家常。然後,再央著好友開車載我走一趟金寶山,我要在年前把這些心事在爸爸媽媽的墳前細說一遍,做為年節儀式的開端與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