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公園裡,矗立五棵菩提樹,春去冬來,葉綠了又黃,老人孩子圍繞著它們來來去去,反正就是五棵樹,「樹」就是總稱,沒有人想知道樹真正的身分;都市裡塵埃起落,風雨飄搖,噪音人車雜沓,人們忙碌追逐遠在天涯的,卻沒有人注意靜靜守候的。
那麼,到底誰看到菩提樹?是誰有福氣看到菩提樹?中午十一點半,公園裡空蕩蕩的,上班上學的還沒被放出來,行動不便的老人早被外傭強迫推回去準備吃飯,採買完畢的家庭主婦剛洗完手坐下來關心連續劇的下回分解,還有,電視上股票漲跌。沒有人看到菩提樹。
一位白髮老婦每天穿過公園數回,中午十一點半剛好是她接幼稚園孫女放學的時間,她拎著孫女的書包,穿著過膝的居家綿褲,踏著一雙拖鞋,孫女早掛在單槓上晃來晃去。而她,興奮得漲紅著臉,逢人像報喜訊一般指著迎風飄揚的菩提樹葉支吾起來。是她,一位平凡的老婦發現了菩提樹。
她描述著五棵菩提樹,像介紹自己的孩子:「你看,那靠廁所的那株營養最豐富,葉子最綠最茂盛;還有,靠馬路的那株,整株金金黃黃的,風飄起來陽光照過來好像魚兒在空中游,好漂亮。」我湊過去,好像被上了一課。我不及老婦,因為她更懂得生命。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菩提在秋天茂綠,在春天禿黃,逆著時序而生,本隱含禪意。塵世紛紛擾擾,誰能得見菩提象徵的大智慧,誰就能不惹塵埃,誰就能自在的守候本心。即使人在天涯,心依然能穩當如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