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森林公園聽一個詩人吟詩:「最初的繽紛,最後的寂寞,想你此時猶辛苦,在樹巔鳴唱,嘶了聲音,深了樹色……」坐在草地上傾聽的人聽得萬分陶醉,瞇起眼沉思起來。這詩人的嗓音既寬厚、也細膩,帶著毫不矯情的沉穩,為浮動的人心,浮華的盛世加入一股安定的力量,像滾燙的水漸入涼靜。
詩句優美固然動人,還得附加好聽的聲音才能讓美感更跳動。朋友之間,我最鍾情於阿凱的勸慰,「沒關係,我來想辦法!」簡單兩句,力量卻無窮,這樣安定人心的聲音,最近遠從北京傳來,既熟悉又陌生,既遙遠,又很靠近,像是遺忘中的一種撿拾。想來,是自己已太久沒遇到挫折,以至於無從讓他助己一臂之力,長久以來,我們這款外貌倔強的人,無論怎麼訴說近況,總換來一句,「沒問題的,天塌下來,都有辦法頂著。」
才怪呢!實情並非如此,只是,好說歹說都沒有人相信而已,直到水波無痕的阿凱,從電話傳來撫慰,才再次以了解下了結論,「好,我來想辦法。」他說。
其實,以過去的經驗來看,他從來沒有真正想出過什麼了不起的辦法,商量的過程很熱烈,但結論卻經常平淡無奇,等我抗議他屢在狀況外,他就回上一句,反正妳也不會聽別人的。
那句「沒關係,我來想辦法!」因此始終以空洞之姿,安撫著我突如其來的焦慮,就像小朋友摔了跤,需要媽媽上前疼惜一樣,我真的能夠跟著他的話語逐漸平靜下來。內心深處知曉有人在天涯另一方相挺,不管到頭來究竟是不是依然孤軍奮戰,卻確知這力量無限,在磁性的低撫中,看到明天的光亮。
詩人繼續吟著下一首,我拿起手機撥出號碼,期待撥通後的對話灌入詩意,再度找回失落的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