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敬愛的伯母以九十五高齡仙逝了,遵照老人家的遺言,喪禮力求簡單,僅通知至親好友至靈前致意,婉謝奠儀。
堂兄夫婦是修行人,全家人常年吃素,有虔誠的宗教信仰及樂於助人的善心,蓋因好心有好報,子女都教養得很好,擁有高學歷、好工作,是他們最大的安慰。
伯母一向身體不錯,直到去年跌斷腿開刀後,才日漸衰弱,老人家不忌諱談死亡,認為時候到了,人就該走了,只求能修得「好走」。
堂嫂談到伯母往生當天,她如往常一樣伺候伯母吃午飯,飯後正準備睡午覺,伯母突感不適,喘不過氣似的,只見老人家費力地喘了一大口氣後,就昏倒過去,她趕緊呼叫救護車,抵達醫院時已無氣息,老人家走時一點點痛苦都沒受,「好走」真是福氣。
堂兄比喻說:「就像以前我們點油燈一樣,快要沒有油時,油燈會突然大亮了一下,像是做最後的告別,然後才完全熄滅。」。
堂兄不用傷腦筋尋找墓地,也不必擔心風水的問題,因為老人家早就交代好,遺體火化後,將骨灰放置於家族墓園,讓她跟另一個世界的親友們團聚。
每年清明節掃墓,是宗親們的大事,扶老攜幼的,有近百位宗親從全台灣各地趕來,人丁旺盛,場面非常熱鬧。大家約定九點鐘左右抵達墓園,分工合作地清掃、除草、擺放祭品、安置好鞭炮、拉起帆布頂,以便遮陽防雨……等,約十點多準備就緒後,大家才一起拈香、祭拜。
祭拜完後,大夥人一面吃著點心,一面聊著近況,並互相介紹彼此的新成員,我常在想:祖先們此時是否也在我們身邊,笑呵呵地指指點點說:「這是我們第X代子孫,那是我們第X代子孫……」墓碑分隔的兩個世界,陸續各有新人加入,生死之間,也就是這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