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轉】戰地鐘聲

李碧華 |2010.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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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辦公室受到一點小挫折的黑皮決定離家出去走走,走到不遠又不近,幸福指數高到可以忘掉煩愁的地方。他選了金門,那兒治安出色,洋溢戰地風光之外的祥和寧靜。

從台灣去金馬這幾個海外小島,有飛機和輪船兩個選擇,小飛機顛得厲害,大輪船也晃得不輕,連堂堂男子漢黑皮都在兩種交通工具中躊躇難決。後來他搭上飛機,在霧中飛向金門小島,也依尋貢糖和麵線的氣味去自在行走,兩天後返家,他說已找到世界開始的地方,純樸而動人,能助自己昂然重回職場,提高幸福指數。

回想自己的第一次金門行是在三歲,坐上爸爸的軍用專機,煞有介事的帶上花環,進艙之前還在艙口向送行人揮別,一群穿軍裝的人圍著我,那時雙頰肥嘟嘟,儼然就是未來的軍中之花。

只可惜,命運擺弄,越過童年後,花朵就結束盛開,提早凋零,回到台灣成為毫不起眼的眷村女孩。再次去金門,已懷有採訪報導的任務,走在作戰用的坑洞與燧道中,想像一群戰士死守戰場,坑外是隆隆砲聲,不絕於耳,後方還有依著門閭,盼著良人歸來的純情少婦。

無戰火的新金門,如今不但砲聲已歇,連人聲都很稀落,只偶爾見到戴著斗笠的阿伯慢著步子在騎腳踏車,黑皮拍了不少影像回來,影中人有一種天長地久的平靜,並不刻意用大笑來彰顯自己無憂的心情。

去馬祖選的是船,海洋的波浪伴著無眠的長夜,一上岸,就聽到鐘聲巨響,恍若傳來和平的訊息,響到第三聲,我循聲望向遠方,才知道是一所學校敲下課鐘,聲音的尾端由一群小學生接續,嘩啦嘩啦的,讓和平從海邊延到天際。

這都是多年前的往事了,我看著黑皮拍回來的戰地影像,不禁也計畫往前線一窺新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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