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五月，從華盛頓開了足足七小時的車，到康乃爾大學參加兒子的畢業典禮，車行在紐約通康乃爾的大道上，不由人歌聲更高亢，興奮的音符唱到沙啞，終於讓我們等到這個時刻！數年沒見這孩子，但是一天一則電子通信，卻從來沒少過；他是如何的飛往康州、又如何辦了入學手續、住進宿舍、選修、轉系、打工，存在檔案中的通信，就像兒子生命中深深淺淺的年輪，聊表慰親心意的問候語裡，其實刻的是他廢寢忘食在趕報告和考試的時間，一派輕鬆時，卻有他上駕駛帆船課，數度翻進冰冷湖水中的驚險回憶。

車抵校園時，已是四顧昏暗的傍晚，我們在遍布古木濃蔭和古老校舍間，終於找到兒子這兩年租住的宿舍，黑黝黝的雙層老木屋前，這孩子正握著手機，引頸企盼我們的到來。

他住在二樓閣樓的房間，簡單的床桌書架，看得出來是好好收拾了一番，門口的五、六袋大垃圾袋，卻不小心洩露之前的一片狼藉。

第二天日麗風和，趕到舉行畢業典禮的大足球場，從黑壓壓一片興奮的家屬、來賓間，找到位置坐下，人手一具數位相機和攝影機，個個興奮溢於言表。畢業典禮慣例是貴賓致詞和校長、畢業生代表致詞，大家都在等著畢業生分列式進場。

康乃爾大學的校徽是朱紅色，畢業生披著紅巾、穿著學士服開始出場時，全場騷動，因為只要一個不留神，就會失卻在列隊走過的瞬間，留下精彩鏡頭的機會。最好抓鏡的應該是康大著名的獸醫系列隊式，因為很多學生帶了他們的寵物狗一起行進，帶著一隻黑白相間大丹狗的小子尤其得意，大老遠就目標明顯，教人想要忽略他都難。

典禮過後才是領畢業文憑的時刻，因為畢業生人數眾多，校方在某個樹蔭下臨時架桌，即席發放，這張窮許多家長們半生積蓄辛苦付學費，和學生們十六年學習生涯，終於領到的一紙文憑，就像發街頭廣告一樣的由系裡的毛頭小助教，隨手遞給畢業生了，真教跋涉萬水千山趕來，打算一睹盛況的兩老為之目瞪口呆。

黃昏將近，眾家畢業生家屬匆匆離境前，兒子領著我們，趕緊在他的活動領域內繞行一周，我們去了圖書館，那是他大一打工當圖書管理員的地方，是這些書啟蒙他由電腦改攻經濟學。再去了學校紀念品販賣中心，那是他二年級時當售貨員實習業務兼打工賺錢的地方；參天的橡樹和遍地松鼠，陪他在中午啃食無數三明治，宿舍前的大鏡子見證他夜夜讀到深夜。兒子依戀不捨的把這些場景苦境介紹給我們，這一刻苦差事都已變成甜美回憶。

康乃爾的驪歌中，兒子終於長大，兩肩重任既了，我們也嘗到人生滋味何等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