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店在一條很窄的巷內,開車經過,不自禁的輕呼一聲:「小心一點!」深怕擦到路邊的車子。
那一天,我們才剛辦完活動,非常、非常的累,趴在椅子上,動也不想動,一直趴到天黑了,星星出來了,夜,眼看就要更深、更深了,一直挺著這樣像雕像的姿態也不是辦法,難不成就不吃不喝到天明嗎?
我想去開燈,但沒有力氣,窗外有一絲絲幽微的車聲,平常覺得煩囂,今兒,卻因有聲入耳,竟感激它填補了一些空寂。
難怪朋友說,我生活品質愈來愈糟糕,一點都不會心疼自己。沒錯,這不是我頭一次無聲也無息的像丟了魂,每當我疲累的時候,我睜著眼,只讓身體入睡,腦子卻是清醒得宛若鳥兒晨起的第一聲啼叫。
如果沒有那通電話,我真的連燈都懶得開,無意識的進入絕不香甜、卻惡夢連連的深眠狀態了!
家裏的電話突然響起,我直覺的先猜,那個人會在這私人休憩時刻打電話來擾我清靜?「喂!妳聲音有點怪,是睡了嗎?」原來是我同學阿昆,他可能要來我家借書看,不過,也未免太晚了點吧。
「沒有,我還沒睡,肚子這麼餓,怎麼睡得著?」
「那,想不想喝豆漿?」豆漿?沒什麼新鮮感。「帶你去你就知道,很特別的一家豆腐店哦。」
車子剛進巷子口,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豆腐香,和兒時家裡勤務兵磨的豆腐香味一模一樣,我愣在店口,想起老王和老葛的鬍鬚和一雙大手,記憶已非常、非常的遙遠,只模糊記得老家後園子的那一大片芭樂樹,磨豆腐的聲音就是從這片園子傳來,夏日午後伴著蟬聲,尤其催人打瞌睡,夢裏是胭脂花染紅的一片婉約。
阿昆有夠誇張的,提了兩個大壺進豆腐店,要買第一輪濃稠的豆漿,這家豆腐店老舊得彷彿三十年來都不曾翻修過,黑污污的、暗沉沉的,可是,卻令我駐足而不願移步……阿昆替我把豆漿提上樓,盯著我說:一壺可以喝三天,他星期五再來載我,這對身體有益。
豆漿的滋味,從來不曾這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