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苓山居筆記】日出台東

李賢文 |2009.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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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台灣每一個縣市鄉鎮,都能自行開創或由歷史中去尋找在地的美的代言,則台灣將是令人嚮往的國度。

「太陽低頭發笑,笑人們為何那樣匆忙,不去海邊看她!」

這句話出自一位祖籍安徽,被譽為「陽光之子」的畫家丁學洙(一九一三~二○○二)。在生命中最後的三十四年,他以台東為家,年輕時在上海美專學畫的潛力,因台東太陽光而甦醒。

「日日晨起海邊,坐畫海上太陽光。」是他的寫照;以無窮的熱情等待日出,以直覺奔放的點線,他將陽光鋪灑在畫面上。如是,他創造許多以陽光為主題的粉彩畫,如「海天系列」與「田園系列」。同時,他的畫作也在無意中成為綿延一百七十六公里海岸線,擁有全台最佳日出美景的台東,美的代言。

談到以畫為鄉鎮代表,讓我想到日本畫聖雪舟等楊(一四二○~一五○六),晚年完成的水墨畫〔天橋立圖〕,如今已成為日本三大美景之一「天橋立」美的代言。當旅客到天橋立車站,即為一張張的大海報所吸引,上面刊印雪舟描繪天橋立的名勝地,如迴旋橋、傘松公園、伊勢籠神社、文殊寺、成相寺等。

時隔五百年名勝與名作俱在,令今之旅人有如進入時光隧道,走入雪舟畫中。而雪舟為天橋立留下一句名言:「對風景的愛情,對天橋立的嚮往。」更興發人們浪漫的想像。

國立台灣史前文化博物館收藏二件丁學洙畫於一九八八年的〔台東日出圖〕。其中一件,丁老在畫中以斗大的字,自書「八六老人丁學洙,眼花手抖,每晨走觀台東日出,心中喜悅,今十一月十一日,興發揮筆,寫寶島奇觀,台東日出。」此作終結他長期面對台東大自然的寫生經驗,而以自己的筆墨創造心中山水,表現台東杉原灣的日出美景。奇特的是畫中紅紅的太陽竟在海平面之下!

或許是畫家應用傳統美學中多視點畫法,由山上觀日出,太陽彷如在海面下;也或許畫家之心與太陽貼近的關係,將不合理化成合理;此外,紅太陽放在畫面左下方,有如一顆閒章蓋在水墨畫上,此時太陽也就不一定是太陽了。

雪舟以「天橋立」為戀人,而丁學洙則視「太陽」為慈母,他們共同以畫顯愛,古今輝映。

近年來,每逢有台東之行,我一定借宿台東畫友L君的海濱小築,不論多晚睡,次日一定在日出前到海岸邊觀日畫日。一樣的日出,一樣的台東,卻是每次都有不一樣的感受。尤其是看到紅通通的太陽,瞬間一點一點上升、跳動,美的一剎那,畫筆是不容遲疑的。此時心靈直覺帶動了本能筆觸,流露出童畫般純稚線條與亮麗色彩;沒有技巧公式,只有當下感動。

由於台東富有自然美景,吸引好幾位外地畫家成為台東新移民。台北畫友C君也在台東海岸山腰蓋有一棟自己設計的畫室,日日享受陽光,其抽象畫也因此多了色彩、高了明度。

如果類似丁學洙這樣的文化人,受到更多的珍重與推廣,則台東美景,將因美術而發光,因音樂而增輝,因文學而添加意境……事實上,台灣各地都有不同的美景與優秀的文藝工作者。如果台灣每一個縣市鄉鎮都能以一張畫、一曲歌、一首詩,乃至一本小說作為美的代言,文化的象徵,則台灣將成為一個令人嚮往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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