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言風語專欄】師友

依空 |2009.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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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把師生關係定為五倫之一,《太平御覽》卷六五九說 :「學之有師,亦如樹之有根也。」樹木植根堅實,才能茁壯翠拔;為學有良師啟蒙,才能養深積厚,卓然有成。古云:「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培育人才好比栽種樹木,需要耐心照顧,也需要翦除雜柯。

唐古文大家韓愈〈師說〉:「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消解學生治學、為人等方面的迷惑,是老師最基本的天職;如有上者,則能教導專業技能,使學生學有專精;傳遞文化、道統、精神,則是師者最重要的責任。

因此,古今師者為了將「一家之言」的思想、理念,「傳之其人」,往往傳授弟子,而不教予自己的子女。例如孔子傳《孝經》於曾子,而不傳兒子子思。父傳子,是血脈相承;師傳弟,則是文化傳薪。

昔日孔子居洙泗之間,聚眾講學,門徒三千,有七十二賢人,十位傑出弟子。夫子與門生相與應對,充滿人生智慧光芒的語錄酖酖《論語》,成為千年來中國文化的主要綱目。釋迦牟尼佛五十年行腳於恒河兩岸,常隨眾千二百五十人,更有十大第一弟子,三藏十二部經典端賴這些弟子結集流傳。東西方聖人深知「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之理,法輪必須依靠人才去推動,才能轉動無礙。

荀子傳韓非、李斯,法家由儒轉出;曾鞏、王安石、蘇軾、蘇轍等菁英,都是歐陽修「付任斯文」的歐門翹楚,師生對於唐宋古文的繼承與拓展,貢獻卓越。東坡門下則有黃庭堅、秦觀、晁補之、張耒等「蘇門四學士」;黃山谷的「黃門諸子」摹仿禪宗,作《江西宗派圖》,形成盛大的「江西詩派」,開北宋學術史一代三傳的佳話。

佛門的師生燈傳也不讓儒家,六朝時西域高僧佛圖澄度化凶殘的石勒、石虎,門下弟子道安,校訂、譯注佛典,立下「五失本、三不易」的原則,編纂《綜理眾經目錄》,首開佛教目錄學的著作,為佛教初傳中國建立偉大功績。弟子慧遠邀集東林十八賢僧及劉程之、雷次宗、宗炳等名士,於廬山共結白蓮社,為中國佛教淨土宗的濫觴。翻譯大家鳩摩羅什座下有四聖、八宿等高足,其中僧肇著有《肇論》,師徒二人把印度中觀般若學真正傳於中國。什公另一龍象竺道生,高唱「一闡提成佛說」,主張頓悟成佛,開日後禪宗談心性主頓悟之風。他如玄奘大師座下有窺基,後建立法相唯識宗;智儼一門則培育二位開宗立派的祖師,法藏於中國、義湘於韓國,各開創華嚴宗,為史上所僅見。禪宗六祖慧能一花五葉,發展出溈仰、曹洞、臨濟、雲門、法眼等五大門派,成為中國化佛教的主流。

《荀子.致士》舉出師術有四:「尊嚴而憚」、「耆艾而信」、「誦說而不陵不犯」、「知微而論」。師者必須具備尊嚴師道、年高信實、不違所學、知精微之理等四德。王陽明〈教條示龍場諸生〉:「凡攻我之失者,皆我師也。」生活中舉正我們過失者,都是良師益友。「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實為千古明訓。

弟子固然應持守「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姜太公家教》)之分際,為人師者,則應有「三分師徒,七分道友」(星雲大師語錄)之襟懷,作育天下英才,為而不有,把弟子還諸天地,服務天下一切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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