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包法利夫人》(Madame Bovary)出現,小說在文體的藝術典型上,才展現了劃時代的意義。它是一部「最完美的小說」,從波特萊爾、左拉,到二十世紀法國「新小說」的代表作家,都將它視為敘事藝術史上的顛峰。
米蘭.昆德拉甚至說道:「小說是從福樓拜開始才趕上詩的境界!」他在一九八五年獲得耶路撒冷文學獎時,引用福樓拜的名言:「小說家的任務就是力求從作品後面消失。」
福樓拜(Gustave Flaubert)在《包法利夫人》中寫下的第一個句子是:「當我們正在自習的時候……」幾乎是在小說成型的同時,人們已經注意到這個不同凡響的故事講述視角。這是小說的敘事觀點開始受到嚴格限制的第一步。作者陡然將讀者帶入事件現場,使讀者身歷其境。
這是福樓拜的一小步,卻是歐洲文學史上,作者退出小說的一大步。作者的聲音消退在作品中,讓故事一開始就擺脫了講述式的口吻,他做到了最好的「顯露」,就從「隱藏」開始。
小說發展至此,誰能說「觀點」的運用影響不深?這一小節著名的第一人稱段落,隱含了小說家對語言的敏銳,與對文體的重新認知。從前,作家下筆時不免以說書式的口吻,在故事開場中鋪陳角色的身世背景。爾後,作家主控的欲望漸次消退,讀者們則自然提高了在故事裡為自己尋寶的閱讀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