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桂娟、李文哲

集王后、將軍、祭司、母親於一身，一點六噸青銅器隨葬。婦好——這位中國歷史上有據可考的第一位女將軍，將三千多年前商代王室生活圖景展現給今人。

婦好，是中國大陸通過考古認識的年代最早的「有名有姓」的人物，也是甲骨文記載和出土文物相印證的第一人。婦好墓的發現，提供了解開商王朝歷史的多把鑰匙。

巧合的是，認出婦好的，正是堪稱考古「女將軍」的新中國第一位女考古學研究員鄭振香。塵封千年的商代歷史風雲，因兩位「女將軍」的隔空邂逅而漸為人知。

差點就錯過婦好

一座商代社會的寶藏由此打開。這個殷墟唯一保存完整的商代王室墓葬，出土隨葬品一千九百二十八件，超過以往殷墟出土器物的總和，被譽為「殷墟小百科」。

這座墓葬隱藏得太深。一片崗地下的建築基址被一公尺多深的灰坑打破，灰坑下是一片夯土，考古隊挖透了六公尺多深的夯土層才發現墓葬。整個過程中，倘若鄭振香在任意一個環節有所動搖，墓葬就會繼續長眠地下。

墓葬的發現轟動了考古學界，墓主人是誰很快成為焦點。「出土的銅瓿底部有兩字兒，我一看，哎，是婦好。」鄭振香回憶說。

至此，這位三千多年前深受商王武丁寵愛的神祕女子被鄭振香認出，婦好的種種傳奇，才得以為今天的人們津津樂道。

巾幗女將也愛美

「當我們把目光投向墓中的精美玉器，看到的就是這位豐滿的婦好、一位被『復活』的墓主人：她一身戎裝，為國事征討，卻也衣則華貴，飾則精巧，食則豐美，玩則雅趣，優雅賢淑，深得國王鍾愛……」

鄭振香的學生、曾多年擔任殷墟考古隊隊長的唐際根，不只一次地向人們講述著婦好的傳奇人生。支撐起他如此浪漫想像的，是婦好墓出土的大量遺物，以及一代代考古人的研究成果。

二十多平方公尺的婦好墓裡，出土了大量青銅禮器和武器，以及玉器、寶石器、象牙器等，隨葬品總數達一千九百二十八件，此外有海貝六千八百枚，另有少見的阿拉伯紋綬貝、紅螺等。

「婦好地位顯赫，一百零九件青銅器鑄『婦好』或單一『好』字銘文，占有銘文銅器的半數以上，且有較多大型重器和造型較新穎的器物，如偶方彝、三聯甗、鴞尊等，包括四件象徵征伐、刑殺之權的青銅鉞。」唐際根說。

婦好墓出土玉器七百五十五件，不僅有琮、璧、環、玦等中國古代常見形製的玉禮器，還有玉戈、玉矛、玉刀、玉鉞等玉兵器，包括一些人和動物形象的玉製品，動物種類多達三十一種。

「殺伐決斷的女將也像尋常女子一樣愛美愛玩，出土隨葬品中有多面青銅鏡，裝飾玉以及跟化妝有關的飾品也較多，玉器表面紋飾精美，可見婦好衣著之華麗。」唐際根說。

在唐際根眼中，婦好還是中國目前所知最早的「玉器藏家」，「出土玉器中相當一部分被她仔細把玩過，前代的老玉『骨董』或改制器在出土玉器中占比超過百分之二十，一些玉器甚至比婦好所處的年代早一千至二千年。」

她帶兵打仗、狩獵

統領13000人的部隊

對於考古學家來說，最激動的事情並非發現了什麼「寶貝」，而是「認識」、「了解」墓主人。婦好墓年代明確、墓主人身分清楚、遺存豐厚。「婦好墓的發現使得學術界掌握了一套『武丁時代』青銅器、玉器和陶器的典型標本，為理解多元一體的中華文明形成過程，特別是為認知三千多年前中國青銅文化的格局奠定了堅實基礎。」唐際根說。

婦好本人的生前事功，也揭開了三千年前商人的社會生活面貌。甲骨卜辭記載，婦好給武丁生過孩子，還帶兵打仗、狩獵，曾統領一萬三千人的部隊攻打羌方，也曾考察農業生產，主持祭祀，接見各界婦女代表。

殷墟科學發掘九十一年來，考古人員清理過商代墓葬超過二萬座。「婦好墓在單個墓葬中出土隨葬品數量最多，代表了晚商文化的發展水平、思想觀念、活動範圍以及工藝技術水平，尚有待學者多方面、多視角進行研究和探索。」鄭振香說。

婦好墓出土文物由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國家博物館、河南博物院等三家國有文物收藏單位收藏。近年來，婦好墓出土文物在多地巡展，受到觀眾熱捧。

「婦好墓只是商代文明的冰山一角。而這冰山一角，已經遠遠超出很多人的想像。」唐際根說。

正是一代代考古人焚膏繼晷，才讓更多像婦好這樣的人物變得栩栩如生，讓我們認識。

拂去歷史的塵埃，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商王朝，也將更加清晰地展現在世人面前。

新聞小百科

為什麼叫「婦好」

婦好是中國商朝第23位國君武丁的64位妻子之一，「婦」是對與商王有密切關係的女性的稱呼，其中一部分是商王的嬪妃，而「好」則是這位女性的名或是標示出身的區別字，在當時的婦女中有特殊地位的，才能在甲骨上留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