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有首《洗兒戲作》：「人皆養兒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生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天下父母莫不希望子女鶴立雞群、人中龍鳳，難道蘇東坡是天生反骨嗎？有人說這是他官場坎坷的自諷，有人說這是他仕途乖舛的抒發……深一層來看，說不定這是禪宗六祖惠能大師的境界。

惠能大師做「菩提本無樹」詩偈，大器磅礡、氣度不凡，獲得五祖衣缽，但他更為親切的詩偈，則表現在應和臥輪禪師的詩偈上，臥輪禪師云：「臥輪有伎倆，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二六時中不斷生起的念頭，都能予以調伏；面對外境而能八風吹不動，修行功夫怎能不日日增長？這是每一個修行人的目標啊！但惠能大師卻說自己：「惠能沒伎倆，不斷百思想；對境心數起，菩提作麼長？」好可愛！所謂大隱隱於世，不能斷卻念頭、常處在人世紛擾中，還能保任一顆純淨的心，在繁華聲中做道場，這就是「愚且魯」的功夫了。

本周「人間方塊」謝鵬雄先生〈零分的哲學〉一文提到，零分也能上大學的可能，源於社會以僵硬的「學歷」甄選人材，如果學歷與能力或聰明畫上等號，那麼被聰明誤一生的就不只是蘇東坡了（如此一比較，自諷的蘇東坡還是覺照靈敏之人呢！），一旦「上大學」與「前途」無關，仍想上大學，才是真正想研究學問的人，「雖然過去讀書零分，但如今發奮圖強，猶有機會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就讓他上大學，不也是美事一椿！」

某叱吒商場的大人物去某靠海小城評估度假村的經營可能，見一年輕人鎮日無所事事在海邊遊晃，他告訴年輕人：「你應該去找份工作」年輕人答：「然後呢？」「然後盡心盡力為你的工作努力」；「然後呢？」「進修以求更好的表現」；「然後呢？」「累積你的財富」；「然後呢？」「得以無後顧之憂地退休」；「然後呢？」「找個山間或海邊閒適過神仙日子」，「我現在已經在過這種日子了啊！」年輕人如是答。

笑話一則，一個是人生一百分，卻不是真正的一百分；一個是人生零分，卻也不是積極意義的零分。什麼是真正的零分？辛棄疾〈村居〉說：「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裡吳音相媚好，白頭誰家翁媼。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

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