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夢陽
先前妻子教小學六年級國語時,我翻開她授課的教材,正好看到孟浩然的〈過故人莊〉:
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
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
開筵面場圃,把酒話桑麻。
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詩中那一句「開筵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引起了我的注意。因課本使用「開筵」,但我念書時所學以及《唐詩三百首》的版本,卻是「開軒」。一字之差,卻產生了不同的想像與畫面。
我查了相關版本,發現課本主要依據的是《四部叢刊》和《孟浩然集》,「筵」指筵席,可呼應下一句「把酒話桑麻」,營造出鄉野聚會的熱鬧氛圍;而「軒」則是窗戶,想像詩人打開窗,望著田園與青山綠樹,與故人笑談農事。兩種版本其實各有風味,一個更注重聚會的情境,一個更突出觀景的意境。
教科書選擇「筵」,無疑是為了對仗工整,「開筵」對「把酒」;但「開軒」其實同樣合理,也有歷史佐證。打開窗,青山斜入眼簾,談笑間,田間桑麻盡收眼底,那一分悠閒與清新,是「筵席」所無法涵蓋與呈現的。
這不禁讓我想到,詩本身就是時間與記憶的交錯。每個版本,都承載著不同的歷史脈絡與閱讀習慣。學生從課本讀到「筵」,便理解為宴席之樂;若我們提起「軒」,彷彿便能看見窗外的風景、感受田園的寧靜。孩子當下可能還無法理解不同版本的差異,但對教學者而言,卻是一個引導他們感受文字深意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