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地方格蕾絲

久未聯絡的同學，閒談近況，才知她先生待業多時。兩名子女正值大學最花錢的時期，其中一位還準備出國深造，龐大的壓力，實實在在壓在肩頭。幸好親友伸手相助，才讓這一家不至於立刻崩塌。

過去，人們常把「失業」與懶惰畫上等號，如今卻愈來愈常聽見朋友傳來相似的消息。這些中年失業者，多半受過良好教育，曾在職場勤懇打拚，只是擋不住工廠外移、企業重整，或那道無形的年齡天花板，最令人心酸的，是那些孤身奮戰的同儕，在關卡前無聲跌落，悄悄離開原本的座位。

曾以為，最低薪的工作應當容易上手吧？其實，是像走入另一場考場。以打字為例，看似人人會的技能，卻成了淘汰遊戲。四周鍵盤聲此起彼落，題目難易交錯，有難字、金融、醫藥，還有業務情境題，正確率要求百分之九十九，只要錯一字，就得再補上一百件。日日如此，連假還可能加場，競爭之激烈彷彿真實版的《魷魚遊戲》。

在遊戲裡，必須懂得與主管、同仁保持良好互動，最好與同儕結成小隊，彼此分擔壓力；孤立的人，往往最先被龐大的業務量壓垮。公司裡甚至設有「紓壓室」，名為福利，實則是出口。裡頭不時傳來的斥責與哭聲，成了冷峻的背景，提醒留下的人：這裡沒有安全席。於是，新人來，舊人走，招募訊息長年亮著，像盞不會熄滅的燈。

聽著這些故事，心口不免一緊。失業，不全然是能力不足，而是規則殘酷，或未能依附合適的隊伍。在這樣的過程裡，還能保有健康與樂觀，已屬難能可貴。跌倒之後，再一次站起來，才有機會望見不同的風景。

失業，不只是結束，也可能是新的開始。這群正處人生幽谷的人，需要的不是責難，而是理解與鼓勵。因為在人生這場「錯字之外」的旅程裡，仍有新舞台，靜靜亮著燈光，值得再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