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純绣

今早，九十歲的母親，獨自搭七點的公車，前往半小時車程外的小鎮探望阿姨──她七十五歲的小妹。

阿姨要替母親張羅早餐，母親說吃過了，於是阿姨改泡咖啡。姐妹倆邊喝邊聊，九點鐘時，阿姨陪伴母親到車站搭車，母親近十點回到住家。

在電話裡，母親愉悅地向我轉述早上的活動，並且表示，這樣的行程對她的體力來說剛剛好，而且在上午十點前就能結束，不必擔心中暑。我誇獎她懂得安排生活，有行動力。

由於母親有了年紀，出門大都由我開車載她。但她偶爾會私自行動，且事後才向我「報備」。就拿上回來說吧！我回娘家，不見她的身影，等了二十來分鐘，仍未看見她，只好打了通手機，才知道她已搭公車到鎮上的傳統市場。

事後，我對她叨唸：「要去哪兒怎麼不跟我說呢？搭乘公車太耗時間了。」她回應：「妳的孝心我懂，但妳也有自己的家務事要忙。有時我臨時想看誰，或想買點什麼，路程近的地方自己搭公車也方便。像今天我突然想吃小吃，就搭公車到市場。在市場裡，我意外碰見一位算起來已有五十多年未見的朋友，對方先認出我，喊了我名字，我們都欣喜萬分。又看到有人穿著襯衫、打著領帶在賣鳳梨，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母親說得神采飛揚，眼裡閃著些許驕傲。倏地，我明白：這樣的行動對母親而言，不就是小旅行嗎？猶如天邊的彩虹，在她平淡的生活裡，帶來驚喜與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