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愛刷茱麗葉
前奏的吉他聲流瀉而出,歌手乾淨的嗓音輕輕唱著:「偶然,就是那麼偶然,讓我們並肩坐在一起,唱一首我們的歌……」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噗通噗通悸動不已,這首歌牽起那些年的往事。
西瓜皮上掛根黑發夾,白衣、黑裙、黑皮鞋的青澀高中,除了髮禁還有林林總總的十八禁,教官連白上衣內有沒有穿小背心都要管,包山包海轄區遼闊。沒有男女聯誼的年代,只有救國團舉辦的自強活動可以參加,我和死黨千辛萬苦擠破頭登記到北橫健行,暑假一放,背包一提,滿心雀躍的跳上火車北上集合。
來自不同學校的男男女女,錯綜複雜的分成第一大隊、第二大隊……從此展開往後數天的革命情感。背著自個兒的大背包、頭戴黃色工程帽,蜿蜒在山中的碎石路上,遠遠望去像是一列井然有序的工蟻。
身材矮小瘦弱的女學員,身上的背包已經移到高壯的男生背上,初見面的靦腆生澀,老早在汗水烈日下融化了,化成你背我挑的好默契。山莊大澡堂洗十分鐘戰鬥澡,就怕頭髮、身上肥皂沒沖乾淨,哪還顧得了害羞臉紅,脫就對了。
晚上是集體收割腳上「水蜜桃」的時間,拉拉山的比較大、棲蘭山的比較紅、角板山的比較圓,一根頭髮、一根縫衣針,大小水泡汁液橫流,女生們無不掩面哀號 —— 我不要當果農啊!腳上的水泡是幾日來雙腳走啊走的豐碩果實。
學員們情正濃意也深,卻已來到活動尾聲,離別的營火晚會火光熊熊,點點星光映著眼底一汪淚水,緊握手中的連絡地址,不明白僅僅七天怎會如此難過不捨。或許心裡很清楚,這一別人海茫茫,分散島嶼北、中、南,自此,不會再有同樣的第二個七天,那七天定格在那年的盛夏光年。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頭一次把心交了出去,懵懵懂懂初嘗離別的滋味。
成年世故以後,不同形式的分離已成常態,波瀾不驚的心很難再有年輕時單純美好心發酸的悸動。那段山中行走,被偶然串成黑白歲月的七色彩虹,在記憶萬花筒裡始終耀眼絢爛。
只要熟悉的歌聲響起,腦海自動勾勒畫面,那是千金不換的流金歲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