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妍芳

那年回家鄉山東探親，晚飯後與母親去山間散步，途經她工作的農場。我們駐足在山頂小路旁，母親手指下方一望無際的農田說：「這裡有四十多畝，都是我鋤的。」我從母親簡單的介紹中聽出了自豪。

母親是該自豪的，自我讀高中時，有外地人來村裡承辦農場果園開始，母親從一天八塊錢到如今八十塊，做了二十多年，由青絲至華髮，在一座座山頭灑下無以數計的汗水，撐起家裡半邊天。期間上百位在農場打工的鄉人中，唯有母親得到每位場主親口承諾可隨時去工作，而此間場主更是只聘請了母親一位長工。因為性格本分的母親肯吃苦、不偷懶、不占便宜，愛惜農場的一什一物如同自家。

之後，母親又指著不遠處一大段有些陡峭的背陰坡說，那裡種的是榛子，剛栽幾年，場主沒管理，結的榛子都被人撿去了。我隨口應道，榛子不是東北才有嗎？我至今還沒見過它長什麼樣子。母親向我形容它像大顆的橡實，聽說營養價值很高。

幾日後，從農場工作回家的母親進門便喊我小名，接著從口袋往外掏著什麼，我伸手接住，是四顆帶殼的榛子，攜著母親溫暖的體溫。她說這就是榛子，讓我快嘗嘗。母親以往撿到都送去農場的屋舍中，場主曾言他不常在，讓母親帶回家吃掉，但母親不肯拿農場一菜一果。這四顆，是在坡邊撿的，因時過孟春，它們早已不新鮮了，不值得再還給場主。不過，憑藉一輩子與農田山林打交道的經驗，她相信它們還是好的。

其實母親自己也沒嘗過。我低頭望著這四顆得之不易的榛子，不由將它們緊緊攥在手心──何其珍貴！這濃濃的母愛，我要好好珍藏著，下次去鎮上超市買一整罐給母親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