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牧雨

雞是人類最重要也最親近的家禽，根據考古發現，早在六、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中期，中國人已開始養雞。到了春秋戰國更為普及。老子《道德經》第八十章中，已經有「鄰邦相望，雞犬之聲相聞」的句子，可見一般。

陶淵明在他的〈桃花源記〉也有這樣的描述：「……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會這樣說的原因，是當時家家戶戶都豢養雞犬。因此，古人以「雞犬相聞」來表示鄰居間距離很近，每家的雞犬叫聲都可相互聽聞，同時也表示一種和睦的景象。

因為養雞太普遍了，後來有人便以「五母雞」來表示物品微薄。

陸游〈村居〉詩：「白首歸來亦灌畦，任教鄰里笑棲棲，道心寧感兩雌雉？生計惟存五母雞。」其中「生計惟存五母雞」，也就是生活並不富裕的意思。

由於人們與雞親近，常見母雞帶著小雞到處覓食，因此也常常看到母雞對小雞呵護有加、處處流露出母愛的模樣。因而歷代畫家便常常以此為題材，歌頌母愛與親情。

宋朝有一幅〈子母雞〉圖，畫的是一隻母雞帶領五隻幼雛漫步覓食。小雞圍繞在母雞身旁顯得稚嫩可愛且安然自適，母雞則俯下頭來關注著小雞，處處表現出母子之間的親密感情。畫家還把背景全部塗黑，使白色的母雞與小雞更為突出。全幅畫作展現出來的安靜溫馨以及悠閒的田園氣息，觀者無不動容。

明朝成化帝在觀賞了這幅畫作後，感動之餘，還親自為這幅畫題了詩堂裝裱在畫的上方：



南牖喁喁自別群，草根土窟力能分。

偎窠伏子無昏晝，覆體呼兒伴夕曛。

養就翎毛憑飲啄，衛防雛稚總功勛。

披圖見爾頻堪羨，德企慈烏與世聞。



只可惜這幅絕佳的作品因無落款，因此不知作者是誰。

其實歷代以子母雞為題材的畫作甚多，《宣和畫譜》曾記載五代畫家梅行思善畫雞，作品有「梅家雞」之稱。

其畫雞作品，藏於皇帝府庫中就有四十一幅：牡丹雞圖一、蜀葵子母雞圖三、萱草雞圖二、雞圖十三、引雛雞圖五、子母雞圖三、野雞圖一、籠雞圖六、負雛雞圖一、鬥雞圖六。

其中也有以萱草為背景，因萱草在中國自古即代表母親，如此搭配，當然是為了顯現其間的溫馨與親情。

宋代花鳥名家徐熙也曾畫過子母雞圖。

後來，以子母雞為題材入畫的畫家愈來愈多。有些也會畫入公雞，表現全家和樂融融的景象。

想來，世人應該甚愛這類題材。因為後來在瓷器，尤其碗盤之類，也常常出現子母雞的圖像。

附圖是我最近的作品。以大鄧伯花為背景，花瓣為淡紫色，黃色花心為對比色，有畫龍點睛的效果。成串垂下時，讓人感覺有股淡淡的浪漫氣息。

大鄧伯花，分別在一九○一年由日本人田代安定氏從日本引進、一九一○年藤根吉春代由新加坡引入。另有山牽牛、天空花、老鴉杓、通骨消、藍天滕、大花山牽牛、大花老鴉嘴、黃花山牽牛、翼柄鄧伯花、異葉老鴨咀、孟加拉右旋藤等別名。現在台灣已逐漸普及，成為庭院常見的外來花種。

畫的主題為一雌三雛，同遊於大鄧伯花開的庭園草皮上。母雞在旁看護，小雛則因安全感而自成一群，畫面充滿溫馨祥和的氛圍。

歷代畫家取材固然時有雷同，但因個別畫家美感經驗及繪畫技巧的差異，作品各自呈現出不同特色，這也是觀賞者可以細細品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