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一凡

「阿郎，夜深了，快歇息吧，要當心身子！」李貴在書房外輕輕叩門。

過了一會兒，裡面的人說：「李貴，進來吧！」

李貴推開門，看到他侍奉一輩子的阿郎正靠著椅子望向屋梁。他還記得為了阿郎要迎娶盧娘子，府上大興土木，上梁前老夫人說，新娘子喜歡蘭花，此花也象徵君子高潔，就在書房的梁上刻蘭花圖案。但後來……

李貴不忍再想下去，定了定神說：「阿郎，讓老奴服侍您回房吧！」

李益依舊望著屋梁，彷彿沒聽到李貴的話，反問：「今天是年廿八了吧？」

「是啊，府裡到處裝飾一新呢！灶上忙得不可開交，生怕拜年的人多，席面不夠。今年莊上大豐收，您還加倍賞賜奴婢們，大家都歡歡喜喜地要迎新年。」李貴恭敬地說。

「何必準備那麼多，多少年了，都是我一個人過。」李益收回目光，溫和地說。

「今時不同往日！」李貴笑道：「新皇登基，阿郎獲聖眷，前些天就陸續來了不少拜帖，到了元日想必有更多賓客盈門。」

李益想到這麼多年也沒讓府裡熱鬧過，就隨他們吧，不再過問。又看到梁上的蘭花，想到元配妻子盧氏，母親愛重她，新婚不久就讓盧氏執掌中饋，她擅理家，當時立下的規矩，讓府裡直到現在都還是井井有條。唉！終究是自己對不起她。

李益站起身準備回房，邊走邊說：「除夜日，讓闔府家人做些各自喜歡的菜，擺幾桌席面，我陪大家吃幾杯。」

除夕夜，李府的奴婢難得身為賓客，紛紛穿上最好的新衣，喜氣洋洋的，席面從大廳延伸至花園，每個人都有專屬座位。李益坐在上首，率先舉杯向大家道：「辛苦各位了！這些年都沒能讓你們過得舒心，尤其是李貴，多年跟著我東奔西跑，該享享清福了。」

李貴立刻眼眶泛淚：「阿郎說得哪裡的話，服侍您是老奴的福氣，您不管去哪都還是得帶著老奴。」

李益指著他笑道：「你這個老東西還想跟著我進棺材！」說完一片笑聲，氣氛很溫馨。「祝福來年安康，家人們盡情吃喝吧！」

宴會進行一半，李益親自跟各桌家人敬酒，大家都受寵若驚。

李益敬完酒後覺得有些上頭，李貴扶了他回房，他將李貴趕回席面。他躺在貴妃榻上，火盆燒得房間暖暖的，他有些昏昏欲睡，恍惚間想起當年和小玉過的除夜。

「李郎，今是我們的第一個除夜，妾願您安康順遂。」

李益依稀看到巧笑倩兮的小玉手持酒杯向自己走來，頭上戴著她珍視的紫玉釵，愈來愈近，李益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嘴角微微上揚慢慢睡沉了。

新年二月，新皇改元太和，李益晉升禮部尚書，門庭一時絡繹不絕。（待續，本文改編自唐朝蔣防〈霍小玉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