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佳靜

驚蟄過後，春天以蝶蛾輕舞的姿態翩然而至，春夜也添加了些許暖意。在這樣將夜入夜的夜晚，這雨來得正是時候，它不像夏雨那樣狂放，也不像冬雨那樣冷冽，卻是大地最具詩意和溼意的搖籃曲，讓庭院裡的小葉欖仁吸吮了春雨的營養，隔天就展現娃娃綠的活力。

杜甫說「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一年四季中，最迷人的應該就是春雨了！將夜的雨聲淅淅瀝瀝，把正在打盹的街燈都喚醒了，整個城市都水溶溶的一片，蜿蜒的街道像一把豎琴，雨絲如手指般在街道彈奏著。

撐著傘還未進門，看著庭院裡的石徑被雨水沖刷得發亮，像一條銀色的絲帶，幾隻小蝸牛爬到電梯旁的黃金葛盆栽旁，想必最先感知到春雨的到來。大樓管理室旁的晚櫻最具靈性，白日裡還矜持地裹著花苞，此刻竟趁著夜雨悄悄舒展裙裾。薄如蟬翼的花瓣盛著月華與雨珠，流露出淡淡的花香，那細膩的芬芳，似乎還帶著一絲甜蜜的味道，就像在品嘗著蜂蜜和著奶油做成的糕點，甜滋滋地在舌尖上蔓延開來。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杜甫覺得這春天雨是善解人意的。的確是，這是一場及時雨，一場好雨。有句農諺說：「春雨貴如油」，春雨滋潤著大地，除了花草樹木，禾苗也感受到春雨的恩澤，在田壟上微笑。我對照一千年前的杜甫心境，忽然覺得這「潤物細無聲」，也是我中年的一種心境，沒有電閃雷鳴的張揚，只有綿綿春意，心清氣朗，不再追求年輕時轟轟烈烈的浪漫，只有春雨泠泠地如絲綢拂我中年歲月的檐角，有一種春風拂面的愜意。

回到屋內，坐在電腦桌前，聽著窗外的雨聲。看到屋檐下停了二隻燕子，牠們探出頭來，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溼潤的世界。我一邊看著視頻，一邊想著「微雨眾卉新」的景象，想著韓愈說「天街小雨潤如酥」。待到明日清晨，想必整個世界都將被春雨妝點得更加美麗動人。迎春花在雨中肆意綻放，馬櫻丹在雨中將幽香釀成蜜酒，長喙天蛾在花叢醉翁嗡地舞著，柳枝在風中輕輕搖曳，遠處的溪水在歡唱……，這場春夜喜雨，宛如一場無聲的喜宴，為大地帶來了生命的律動，為人們帶來了希望與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