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風景】你曾有一個水杉的名字

文/李佳靜 |2024.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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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Zhu Bing

文/李佳靜

是那個秋天在湖北的遺愛湖公園見到的。我和外子站在橋上,看著一株株亭亭玉立的,像童話裡的耶誕樹,眼睛都像嵌入星星一樣,開始發光。時當秋暮,夕陽把天際刷了一層腮紅,而那些筆直挺立的「耶誕樹」,身上也穿上胭脂色的「衣裳」,好像湖水就是她們的舞台,而她們是植物界的名模,趁著秋冬之際,展現婀娜多姿的魅力。

後來發現她們不僅長在池上,陸地上也有。再細看,像極了落羽松,但又無法確認。一直到用手機APP辨識軟體查證,才知道她有個詩情畫意的名字──水杉。水杉有植物中的活化石之稱,是中國一級重點保護植物,我也才發現,原來水杉是世界上珍稀的孑遺植物,遠在中生代白堊紀,地球上已出現水杉類植物。

在湖北住了兩年多,我已經成為水杉的粉絲,沒事就愛去遺愛湖公園追星。但也在幾次的出遊,和水杉不期而遇。那個盛夏,我到中國第二大城中湖東湖遊玩,走在其中一個景區的東湖綠道,赫然見筆直高聳的水杉彷彿要直衝雲霄,夏季的水杉鬱鬱蔥蔥,英姿颯爽。讓我又不得不換另一種眼光看待水杉,原來她是這麼風情萬種,可以妖嬈嫵媚、秀美可人,也可以氣宇軒昂、神采飛揚。

我最喜歡在秋冬的時候去「拜訪」水杉。秋冬的水杉本身就是一闋詩詞,在季節的流轉中,豐富了生活中的平平仄仄,萃取了歲月中優美的韻律。秋冬的水杉也是一個高調的畫家,讓大地都塗上斑斕的色彩,讓秋色絕美。

一直將水杉和落羽松混淆,直至果實的辨別才揭曉。猶記在宜蘭欣賞落羽松,暮秋的落羽松不斷落羽,如蹁躚飛舞的蝶,讓人感到秋色的旖旎醉人,卻也感受到秋色闌珊,凜冬將至的生命進程。而和水杉的相遇,讓我一直在美麗的錯誤裡許久,總以為水杉和落羽松只是兩岸名稱不同,本質是同一種植物。的確,水杉一開始也給了我秋色濃過便是隆冬的歷程,而這是比台灣還要更凜冽酷寒的隆冬,想著水杉每到冬天要站在水中,承受著攝氏零下幾度的嚴寒,真是強韌。

但水杉也獻給了我一個充滿希望的生活倒敘。在水杉呈現給我的人生風景裡,先有秋風蕭瑟和隆冬覆雪的難捱,才有精神抖擻、生氣勃勃的夏日呢!初遇水杉,看她是那麼柔美嬌氣,哪知原來她是這麼堅強剛毅。忽然想起朦朧派詩人舒婷的〈水杉〉有幾句詩是這樣的:「……不知道╱你曾有一個水杉的名字╱和一個逆光隱去的季節╱我不說╱我再不必說我曾是你的同類……」

喜歡水杉這名字。就如老子所說:「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水杉蘊含著水的上善特質,令人想一親芳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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