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行人
「有一日咱若老,找無人甲咱友孝,我會陪你坐惦椅寮,聽你講少年時陣,你有外摮……」早上七點巡房醫生來之前,又聽到隔壁病床的陪病家屬春玉姐,哼唱著〈家後〉這首歌。每天這個時候,她都會邊幫老公擦澡邊唱這首歌,在清潔完老公身體後,又一邊餵食一邊自個兒絮絮叨叨說不停。
春玉姐的老公其實已中風三年,不太能也不願意言語,此次又因便血住院檢查,病床上的他總是眼神空洞沉默不語,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春玉姐一個人自問自 答,唱獨角戲。
在他們住院的第五天,我按捺不住強烈的好奇心,藉著閒聊的機會問起:「春玉姐,為什麼我老是看你在病床邊自個兒說個不停?」此時,她靦腆地緩緩道來,原來先生自從半身癱瘓以來,已自我放棄,不與外界溝通,但她想用言語刺激他的大腦。每天早上在固定的時間裡,鉅細靡遺地向他報告前一天發生的事,不管他有沒有聽進去,她已經堅持地做了三年,期待他有一天會願意開口說話。
外人看來,她每天流水帳式無聊的自言自語,原來字字句句都是這半輩子走來,她對他的「愛」與「牽掛」。
在父親住院期間,作為陪病家屬,在醫院裡看到的大多數都是生病的痛苦與無奈,但偶爾也會看到人間真情。回想起那天半夜,一個身型嬌小的婦女,獨自推著把手上掛滿大包小包住院用品及坐在輪椅上半身歪斜的先生進病房時的瘦弱身影,腦中又迴盪起那首歌:「吃好吃壞無計較,怨天怨地嘛袂曉,你的手我會甲你牽條條(拑牢牢),因為我是你的家後!」